吃過午飯後不久,林父也趕到了。
“怎麼驚動了林海?”徐奶奶望見林父的時候,不由得微蹙眉頭,話是朝著林母說的。
“您二老住院,我怎麼安得心工作呀?倒不如來了,看到你們真的沒事,我才踏實得下來。”林父故作隨意地調侃著,他沒有說出口的是,自己的父母早亡,他的確是當徐氏夫婦是親生爹孃的,這天下,哪有父母生病,兒子心安理得地以工作為藉口不露面的說法?
“哼,我看你倒像在偷懶,不願意工作吧?”徐奶奶嘴上訓斥,可眼角還是帶出些許笑意,她再嘴硬,可林氏夫婦跟她同丈夫之間的感情比親生兒子還要親,看到他如此掛心,那種完全失去希望的滋味竟在不知不覺當中好轉起來。
“您說得還真對,”林父笑著接過徐奶奶的話,“都說偷得浮生半日閒,我這趟趕來,可真是想要跟您二老一起不問世事地好好呆上幾天呢!”
“幾天可不行,你的工作耽誤不起,不過,既然辛苦趕來了,今天下午半天你們兩個倒是可以好好聊聊天。”徐奶奶的眼裡難掩心疼,想到林父冒著上午那麼大的雨,特意跑來看望自己和丈夫,這份心思連她那親生的兒子也沒得比啊!
任立行和何靜同林父打過招呼,就回了飯店,他們替徐威遮擋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但出於對好友父母的關心,他們反而比之前更加賣力,只不過,他們卻沒權利總霸佔人家的私人空間,所以,便提前講好了,會早晚抽空過來,有什麼需要的,隨時保持聯絡。
徐奶奶對於兒子能夠交下這麼真心相待的朋友其實還是有些感動的,在任立行和何靜走後,悄然嘆了口氣,這人生就是沒有十全十美的幸福,如果……唉!
林母怕徐奶奶剛剛吃完飯就休息,會窩住食,就張羅著帶她出去樓外走了一圈兒。
等再回到病房,兩個人就去了陳主任為他們準備的隔壁的病房。
對於徐爺爺的身體狀況,別看任立行當著徐奶奶的面,說老爺子沒事,林子航自是不信的,特意偷偷找陳主任又問過,結果倒說不上太糟糕,意思跟任立行所講還真差不多,但陳主任說,不能讓老人有大喜大悲的刺激卻是必須注意的,因為老人的心臟早已不堪重負,這應該跟多年的心情鬱結有關係。
林子航當然明白,徐爺爺一生,過得不易,年輕時候上戰場與敵人拼殺,經歷的是精神和身體上的摧殘,而後的官場生涯,亦不是一般人能勝任的,再到真正春風得意沒幾年的好日子呢,又逢兒子突然失蹤,而且這個失蹤,還偏偏是他一手造成的。
隨後,妻子的不原諒,更是讓徐爺爺過得沒法如意。
好不容易跟妻子重歸於好了吧,如今又得知兒子的逃離是因為不願意承擔法律責任。
對於像徐爺爺這樣的人來說,最是看重名譽,哪裡受得了這種打擊?也因此,他才會想出那麼決絕的“苦肉計”,明知道是個坑,卻非要不顧一切地往下跳,想來是恨極了、怨極了吧?
林子航總是對徐爺爺這種仿如自殺一般的行為感到驚恐,懸著一顆心沒處安放,可是卻又愛莫能助,只餘能默默觀望。
到了傍晚,眾人一起在徐爺爺的病房吃過晚飯後,徐奶奶就催林父回省城,而林父則鐵了心地要留下來陪他們一晚上。
“你的心思我懂,你不就是想替他盡孝嘛,”徐奶奶終於敞開天窗說亮話了,冷著臉道,“可是,我現在越看你,越不舒服,反而是給我添堵了!”
“沒關係,您不願意看我,可以不看,反正這裡的房間也方便,您睡這裡,我陪徐老睡隔壁就是。”林父好脾氣地說道。
“誰陪我睡這裡?你老婆嗎?我可不需要,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回家去看著你那兩個寶貝孫子孫女呢!”徐奶奶還是不願意,卻在提起林子航的一對兒女時,心頭一拗,她已經從何靜那裡瞭解到,她的親生兒子竟然連一男半女都沒有給自己生下,守著個他最愛的女人,卻不能給徐家留個後,這兒子,要來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