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素心一愣,道:“還有這種事?我並不知道,或許是你父親怕連累了你們差人取走的吧?”
林劍瀾沉思片刻道:“或許是,唉,已經是陳年往事,多想無益,晚輩先告退了。”說罷轉身而去,不出十數尺早有人從旁迎了過來,卻是之前送他過來的那位清客,手中提著燈籠,恭謹道:“送林公子回院。”弄的林劍瀾反倒頗為不自在,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何必煩勞你在此久候?”
那清客笑道:“花王府內院落重重,即便住上一個月的客人也常常迷路,若是走錯了地方,賓主尷尬,在下也沒法擔待,還是由在下帶路吧。”說罷並不容林劍瀾再做辯駁,徑直提著燈籠向前走去。
林劍瀾跟在他身後,見燈光照在前面地上,忽明忽暗的搖曳著遷移著,暗道:“他說的也不無道理,這般府第,又有亂松那樣神秘的主人,必定有些不欲人知的秘密,客人在府內看似受了極其周到的款待,其實都是在他掌控之下,不會走到不該去的地方,看到不該看的事情。”
正思忖間,卻見那清客停住腳步,抬眼看去樹影后一幢院落,淡白的月色下格外靜謐,林劍瀾心知到了,向那人拱手示謝方邁步進去,卻見林龍青那房中依舊有燈光昏暗,人影寂寥,心中一熱,急忙快步走了進去,道:“青叔!”
林龍青顯是一直在獨坐等待,面前那杯茶葉早已泡的沒了顏色,林劍瀾急忙重新泡過,又向外張望了一下,方將門掩好回身坐下。
林龍青面上露出讚賞之意,道:“雖與你並未分別很久,卻如同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一般,又和以前不同,江湖果然歷練人。”
林劍瀾紅了臉道:“哪有,我獨自一人出來行走,丐幫的事情青叔想必也從嶽大哥、方堂主處聽說了,我太過自大,結果卻處理得那麼個結果,恐怕要給青叔丟臉了。”
林龍青臉色微微一黯,道:“這是難免,先不說這些,你這一路上的事情且都說與我聽聽,這個韋花王,若我看的不錯,便是之前禦寇司對匡義幫下手時前來報信的那位了,又與你似乎早有結識,到底是個什麼緣由?”
林劍瀾道:“青叔說的不錯,我也是看了幾次他身影熟悉,又細細回憶他說話之聲方才想起,說起來,青叔知道麼?他竟與我的父親頗有淵源。”便將這一路之事俱都細細的說了一遍,林龍青在旁默默靜聽,話音落時,桌上的紅燭早已燃盡,剩了一堆委靡堆疊的燭淚,窗外微微泛白。
聽完這場敘述,林龍青不知該從何說起,屬實想不到林劍瀾短短這些時日竟經歷這麼多的波折,更想不到林劍瀾誤打誤撞打探到了林霄羽的片言隻語,尋思良久,方道:“瀾兒,你可知道這韋素心為何號稱‘花王’麼?”
林劍瀾道:“難道不是他府內的牡丹花開的不同凡響,別樣好看麼?”
林龍青搖頭道:“並非像你說的這麼簡單,牡丹人人都養得,洛陽、菏澤一帶出名的花匠多不勝數,但敢叫‘花王’的,卻只這位韋素心一人。”
林劍瀾道:“這有什麼典故麼?”
林龍青笑道:“說起來,也算是個典故,十幾年前也算是名動天下,只是現今大多隻記得花王盛會,對這‘花王’二字的來歷卻不太清楚了。那年冬天,瑞雪紛紛,你父親曾道,武后逆天而行,倒也說的不錯,在那坐擁暖爐尚嫌冷氣逼人的時節,武后忽想觀賞牡丹開放,勒令周邊有些名氣的花匠將花送上,你又想想,那個節氣,又會有什麼花能冒雪而開?”
林劍瀾道:“我六七歲時聽過類似的,可不是這麼講,說武后令百花冬日開放,百花仙子皆畏懼她的威嚴紛紛開放,唯有牡丹仙子不從,因此武后恨極了牡丹,下令長安、洛陽均不許栽植。”
林龍青“哈哈”笑道:“這便是民間傳說了,你現在親身來了洛陽,可象傳說中一樣麼?武后其實愛極了牡丹,那時所有花匠都束手無策,可卻有一人毛遂自薦,使得宮苑內的牡丹三日內迎雪怒放,武后心中大喜,親封‘花王’,並賜了這處宅院。”
林劍瀾驚訝道:“那人便是亂松前輩麼?他怎樣做到的?”
林龍青道:“若說以內力化熱流催動牡丹開放並不是難事,一等高手做來不費吹灰之力,但是此法也屬速成,其實對花株本身傷害極大,屬於殺雞取卵之法。但想必他又深通一些固本培元之理,輔以肥料,竟使得花開三日不謝,過後也並無異狀,這便頗為不易了,‘花王’之名由此而來。”
林劍瀾點點頭,又聽林龍青道:“你看他這花王府的規模,所用之人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當今聖上並不是無知之人,對雲夢稹尚不能全信,卻給韋素心這般榮寵,還放任他如此大肆招攬三教九流各類有用之人,豈不是太過怪異?”
林劍瀾愕然道:“青叔的意思……”
林龍青道:“人總是會變的,正如你父親一般,韋素心也未必就不會。”
林劍瀾道:“他若有此心,如此身份為何還要刻意在梁王手下做事?”
林龍青道:“武后也總有那麼一天,那天之後,誰來掌握大權,九五之尊梁王未必無份,對韋素心來說也有好處。他身份始終成迷,若是還結交了什麼李姓貴族王孫,那也不足為奇。”見林劍瀾面色疑惑不已,又嘆道:“也罷,這事原輪不到我們江湖中人來操心,瀾兒若是仍想從他身上探問些什麼,還是要小心為上,始終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武后卻未必知道。”
林劍瀾點點頭道:“我恐怕還要在此多留幾日,他是唯一一個與我父母有關聯之人,青叔,我只顧向你說我的事情,你……我不在杭州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卻見林龍青沉默不語,不由急道:“萬堂主的事情青叔知道麼?張護法他們又去了何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