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劍瀾此刻已翩然落至右前方,苦笑道:“萬夫人,常人慣單手執劍,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這一手,方才攔你劍招之時忽覺力道減輕,便可知道你要分心分力用在左手上,你又沒有第二把兵刃,只能用暗器,提前躲開也不是難事。”
萬夫人咬牙道:“不過僥倖猜對,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活著出這片林子!”說罷挺劍再上,卻聽旁邊一道風聲,一條極細的白索破空而至,繞在手中劍上極快的打了數轉,方慢慢停下,也不知是何物織就,竟不被割斷。
搖晃在白索一端之物仍是那柄銀色短劍,另一端則緊握在曹殷殷手中,卻是一把銀色的長劍,與一般的寶劍長度並無二至,在總堂內曹殷殷便是用短劍將萬夫人的劍鋒擊偏,林劍瀾再次見她拿出這武器,暗道:“那夜聽黑衣隊的頭領道殷殷的劍法是名家所創,名曰‘雙綻雪’,這雙劍看起來寒氣逼人,恐怕也是為她特意打造。”
萬夫人幾次三番被阻,怒道:“你這丫頭莫非要反悔麼?”
曹殷殷冷聲道:“我可從來沒許諾過你什麼,你女兒病了死了和林公子一點關係也沒有,他一味相讓,你身為長輩卻如瘋狗般胡攀亂咬,別說是在匡義幫總堂門前,便是在其他地方,我也管得了此事。”
萬夫人道:“你少拿匡義幫說事,你們母女兩個不知道用了什麼陰謀詭計,將林龍青逼走,此刻對他的義子獻殷勤你又安了什麼好心?”
曹殷殷冷哼了一聲,雙唇綻出極其諷刺的笑意道:“我是用陰謀詭計還是憑著真實本事,在場的眾人俱都看在眼裡,不勞你這個晉州分堂的堂主夫人猜測,或許我不應再用這個稱呼了,用不了許久,你便是一幫之主的夫人了吧?”
林劍瀾暗道:“聽她之意,卻是憑著真本事打過了青叔,這……這怎麼可能?”見曹殷殷身後人群一陣湧動,一人走了出來,沉聲道:“萬劍虹在長安另起爐灶,什麼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江湖之中來去自由,開幫立派之時小弟只怕不適合親去祝賀,只能在此道一聲保重,嫂子請回吧。”
萬夫人本與萬劍虹、成大夫等人暗中籌謀,此刻被人說破,面上極為尷尬,見林中匡義幫幫眾甚多圍觀之人,曹殷殷自小天賦好是全幫盡知,此刻她出面為林劍瀾說話,自己恐怕再也討不了什麼好處,只能慢慢盤算,想到此恨恨道:“有本事便一輩子護著這小子!”說罷跺腳便走。
林劍瀾張嘴欲喊,卻不知該說些什麼,自己每想到萬秀都是心中一陣抽痛,何況萬夫人,再怎樣失女之痛都是萬難彌補,還不如就讓她這般恨著自己。
回頭見曹殷殷身邊那男子,一身豪爽憨厚之氣早已再也見不到,只覺得甚是穩重,讓人望之不由覺得頗可信賴,只怕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自己和青叔卻被他那副粗獷樣子騙了許久。林劍瀾不禁苦笑了一下,上前道:“秦護法。”
秦天雄沉穩一笑道:“方才我遠遠看見林公子身法精妙的很,在我手下練武確實屈才了。”
林劍瀾想起往日雖對他教法頗有疑義,卻從來是親密的緊,在熟識的幾人中,除了嶽靈風,便是最愛與秦天雄相處,此刻竟如陌生人這般寒暄客套,心中一酸,暗道:“今日的秦天雄,並不是往日的秦天雄。”
秦天雄見他啞然不答,並不介意,笑道:“聽聞林公子自打離開匡義幫,一直在長安羈留,此次不遠千里趕來杭州,到了匡義幫總堂,恐怕不是就想來門前走上一圈這麼簡單吧?此間不便談話,不如請進幫中一敘。”
林劍瀾聽他說話不溫不火,同以往粗聲大意毫無心機的話語大不相同,心中嘆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暗道:“你又何必虛與委蛇,我來此什麼事情,難道你不知道麼?”想到此略微有氣,道:“有勞秦護法相請,晚輩就不客氣了。”說罷將手中長劍“嗖”的一下擲到一名旁觀之人腳下,道了一聲“謝”便重又向匡義幫堂內走去。
堂中佈局他再熟悉不過,竟是他在前引路,曹殷殷等人跟在後面,曹殷殷仍是面無表情,秦天雄則是面有笑意。幫內三三兩兩巡邏之人偷眼看這幾人,雖不敢為林劍瀾說話,但見他此番逃脫那老太太的追殺,仍自為他欣喜。
那借劍之人更是被重重圍住七嘴八舌的問話,那人支支吾吾半晌,方害羞道:“我就覺得人影在我面前一晃,那劍是什麼時候被他拿走的,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對這乏善可陳的描述均感失望,嘁了一聲各自散去。
不多時三人已到了匡義堂內,卻見裡面又多出許多人來,有些從未見過,有些則是林劍瀾少年時來江南一路上所見的堂主,鐵嵩也在其內。
眾人重新落座,林劍瀾見秦天雄已是坐在了往昔成大夫那個位置之上,面色安然,彷彿本來就應該坐在此處一般,心中暗想,這也難怪,這次林紅楓母女重歸匡義幫,秦天雄恐怕是獨一份的大功,只是不知當日真是景況到底如何,青叔竟被他們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