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昨日一天都有事情,很晚才回來,所以沒有更新,今日會更新兩次,請各位朋友原諒。)
林劍瀾不清楚他到底什麼意思,按自己來理解,若與官府之人實在無法相交,也並不至於這般煩惱,不過是萍水相逢,下刻便是各奔東西,或許一生之中再無相見之日。
江湖,彷彿遊離於官與民之間,有著自己的一套規矩,是平常人感覺不到的存在而已,然而袁行健卻又有些不同,收留難民與苛政作對,雖身負絕世武功卻甚少在江湖走動,又似乎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夜涼如水,那值夜的小二也有些睏倦,林劍瀾低聲讓他泡了一壺茶,靠在椅子上慢慢品嚐,稍微解了解困意,望著伏在酒桌之上的袁行健,看他已經不再言語,只偶爾發出幾聲酒醉的囈語,聽的並不真切,便靜靜的等待,不知他何時才能清醒過來。
窗外已隱隱傳來二更鼓響,對著桌上孤燈似乎思緒清寧了一些,雖身邊發生這許多讓人憂心煩亂之事,然而看別人莫不是各懷一腔愁緒,袁行健不日便要面對朝廷的大軍,謝仲舉則是全身心都在憂慮黎民,青叔的匡義幫也到了這般地步,那“亂松”更是為了十多年前的志向一直隱姓埋名暗中經營,對比起來,自己這些年的離索與父母離散,便並不是那麼悲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想到此處,從長安出行之時便從未舒展開的眉頭慢慢不再緊皺。
回頭看了看,那小二已經倚在桌邊打起了盹兒,口水流了有半尺,忽的頭猛地一垂,將自己驚醒,忙四下看了看,眼皮兒又漸漸耷拉了下來,林劍瀾不禁一笑,只趴在窗框之上,看著月色。
這片刻安靜卻並沒維繫多久,忽聽袁行健驚叫道:“你們為何都要這樣!”林劍瀾被驚的急忙轉過頭來,見袁行健滿面大汗,臉色蒼白之至,神情既哀傷又憤怒,怔了半晌,方輕呼了一口氣,低聲道:“唉,竟是個夢。”
林劍瀾忙倒了一杯茶遞了上去,袁行健默默接過,連飲了幾口,才從腰間掏出些銀兩放在桌上道:“今夜勞煩林少俠陪我這個酒醉之人,奔波一天也無法安然休息,我們這便回去吧。”
長街之上涼風習習,似乎湧動著一股清涼的水流一般,林劍瀾雖覺今日袁行健狀態似乎有異,但並不好詢問他以前的傷心事,一言不發的走在他旁邊,卻聽袁行健長嘆了一聲道:“林少俠,你心中必定有所疑問吧?”
林劍瀾道:“袁大哥身肩重擔,若說太湖百姓的性命有一半兒是靠著袁大哥並不誇張,負擔久了自然也有身心俱疲之時,若袁大哥不介意,不妨和小弟說說,或能輕鬆一些。”
袁行健道:“林少俠對謝仲舉此人做何感想?”
林劍瀾沒想到他問到謝仲舉,認真想了想道:“袁大哥,我沒有見過什麼官府中人,接觸過的不過是禦寇司那些殺害我們武林義士的狗賊,謝大人真是赤膽忠心,不畏強權一心為民,但在我看來,他為民,是因為他對武氏的‘忠’,至死都不會違背。”
袁行健皺了皺眉,方傷感道:“你說的不差,我所不明白的就是他們為何都能輕易赴死。”
林劍瀾詫異道:“他們是誰?”
袁行健默然半晌,道:“我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那刺殺周興之人,便是我了,卻不是為著什麼天下的忠臣百姓,而是為著自己報仇。”
林劍瀾頓時停住腳步,愣在原處,直盯著袁行健看,暗道:“原來袁大哥就是那位義士,卻毫不聲張,真讓人佩服,他擊殺周興時也是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必死之心,難怪謝大人說出此話反駁他。只是他說報仇,又不知是為誰報仇。”
袁行健走了幾步,停下回頭道:“若無周興,抑或我也會同謝仲舉一樣,長安赴考,將滿腹才華報效朝廷,做個治世能臣。”
林劍瀾急忙趕了上去,二人又慢慢向前走去,袁行健道:“周興當權之時,以謀反為名網羅無辜,捏造罪狀,再以酷刑逼供,讓受刑之人在熬不住的時候供出‘他們想要得到的人’,有的死在這暴虐之刑下,有的則受刑不住,又不想攀扯無辜之人,因此自盡。被他迫害冤死的臣子不計其數,唉,我父親便是其中一個。”
林劍瀾心中又是一驚,暗道:“原來袁大哥是官宦人家出身,難怪身上總帶著一股書卷氣,聽聞在太湖也是運籌帷幄行軍師之職,想必少年時受教甚嚴。”
袁行健道:“比起那些聞名天下的名臣,家父不過是些微小員,不堪一提,但也自有一身正氣,被周興提審,全家便知道是有去無回,卻不免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他能堅持著活下去。只是那些酷刑並非常人所能想象,他們簡直不是人。”說到此袁行健牙關緊咬,渾身都散發著一陣怒意:“什麼‘鳳凰展翅’、‘仙人獻果’,在我看來他們已經化成了厲鬼!”
過了片刻,袁行健怒意方漸漸平消,哀傷道:“我父親堅持不肯攀扯他人,每日都被折磨,最後碰壁而死。我母親當晚便追隨他而去,我家就這樣家破人亡,然而卻仍被周興的手下捉拿,要造冊為奴,我連夜奔逃,在外流浪了多年,聽聞周興被流放,才不顧一切的要為我父母報仇,這不過是為了我一人的仇恨,並擔不起‘為民除害’這樣的俠名,因此從未與人說過。”
林劍瀾道:“可是謝大人似乎知道是袁大哥所為。”
袁行健道:“朝廷的眼線極廣,當日禦寇司中人護送周興,有的人並不十分賣力,事後也全身而退,想必是他們回去稟報。”
林劍瀾點點頭道:“恐怕禦寇司的人早得了武氏的命令,只做旁觀便可,周興不過是個她的棄子罷了。我知道了,因為令尊是自殺殉國,所以袁兄見到謝大人在混亂中想以死明志才觸動極大以至出手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