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龍青一驚,心道:“此人武功驚人,我雖只用了八成功力,但若是旁人受我這一掌估計早已心脈俱斷,他卻還是談笑自若。”卻見那人笑道:“幫主且慢動手,實不相瞞,在下也不是禦寇司的人!我不過是個不在江湖、官場的閒散人罷了。”
林龍青道:“既然如此閣下傳書何意,又從何而知匡義幫有變?”
那人笑道:“林幫主心知肚明何必問我,在下不過是看不慣朝廷暴虐,對江湖中事橫加干涉罷了,本是一片好心,你若再糾纏下去,怕只怕這幾天朝廷便要對匡義幫發難了,還是早些回去以免發生什麼難測之事為好。”
林龍青道:“閣下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叫我如何信你?”
那人嘆道:“信不信由幫主自行定奪,唉,你去江寧分堂看看便知。在下告辭,這次還請幫主千萬不要遠送。”說罷轉身急奔而去,瞬時便隱入夜色之中再不得見。
林龍青見狀心道:“聽他所言恐怕江寧分堂已遭不測,卻不知嶽兄弟怎麼樣了,實在讓人擔心。”便不再追趕,當夜便也來不及收拾,將門鎖上就連夜奔往江寧分堂。
一路之上林龍青心中卻對那黑衣人懷疑不定,那晚將他打了一掌,那人卻只是咳嗽數聲,看來並未受到重創。自己雖說只用了八成功力,可現在想來那人必定也未用全力;再論招式那人也是遊刃有餘,始終有種悠閒之風,自己存心試探對方武功,對方又何嘗沒有較量之意,否則也不會引自己追上。細細分析越發覺得那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但交手中卻可看出他並非自己熟識的前輩高人,武功不是少林、蜀山等名家一路,又說自己不是江湖中人,也非官場中人,實在可疑,但冒險前來送信,卻又透著一番好意,實實讓人難以揣測。
來至江寧,林龍青一入分堂便覺一陣血腥之氣迎面撲來,暗叫了一聲“不好”,飛身而進,進得門中林龍青便以手掩目,那慘景不忍卒睹,緩緩將眼睛睜開,見堂內屍橫遍地,林龍青短嘆了一聲,用布將口鼻遮住,慢慢檢視,見各兄弟無不是打鬥而死,身上俱是傷痕累累,有的骨斷筋裂,有的創口則隱隱散發出腥臭之味,恐是兵刃帶毒致死。將分堂中上上下下細細搜了一遍,已無一人活口,嶽靈風和他的副手則下落不明,林龍青點了一根火把將裡裡外外盡都點燃,走出堂去,回頭看江寧分堂已經是濃煙滾滾一片火海,雙眼已經瞪的血紅。正待趕回總堂,卻聽旁邊一叢灌木之後隱隱傳來響動,當下翻過樹林,卻見一人爬在地上,頭轉向江寧分堂那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大火,正是江寧分堂的副堂主李遠鍾,身下一條血跡直連遠處,顯是受了重傷從遠處爬行到此,林龍青急忙上前蹲下將其翻過身來,卻幾乎流下淚來,但見一柄短劍沒柄而入,將李遠鍾肚腹劃開了一條巨大的創口,血流不止,裡面內腑隱約可見。
李遠鍾見扶起自己之人並不認識,意欲掙開,卻見林龍青將面具摘下,雙目含淚道:“李堂主,是我。”李遠鍾見了林龍青激動之至,顫抖道:“幫主,幫主,你回來了!我……沒有守好這分堂,讓朝廷的狗賊……”還沒說完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林龍青急忙用手貼住他後背,緩緩注入真氣,李堂主搖搖頭道:“幫主,我不行了,他們打了我一掌,又拿劍刺了我,以為我死了,我便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後來他們走了,我又自個兒慢慢爬回來,指望裡面還有兄弟能有活命的出來去給總堂報信……”
林龍青道:“嶽堂主呢?怎麼只有你在?”
李遠鍾道:“年前嶽堂主便察覺禦寇司的人來此聚集,怕是針對總堂而來,便去總堂報信,後來便在總堂留守防範,讓我們自己小心……可是……”林龍青點點頭道:“李兄弟,別再說了,江寧分堂始終也沒墜了我們匡義幫的威風,我帶你去療傷,你再挺一會兒。”說罷便要直身,卻見李遠鍾雙手緊緊拽住自己的衣角,激動起來道:“我不去,幫主,我不行了,我要和你說,我們二十四個分堂,設在什麼地方只有總堂的人還有我們自己知道,分堂也並不張揚,每隔三、五年我們還要不時的更換分堂所在,就是怕……就是怕……有人使壞……可是幫主,你知道麼?我們……汴州、雍州的分堂……還有我們……都被人……就一夜之間……兩位堂主到現在也沒找到下落……我跟你說……我們幫……幫中……有……有……奸……”聲音卻慢慢小了下去,再也沒有了聲音,兩隻眼睛卻一直瞪著,似乎有著無盡的恨意。
林龍青慢慢將手覆上李遠鐘的雙眼,抹了下去,兩行眼淚終於從他通紅的眼睛中流了下來。
林龍青輕輕將李遠鍾屍身抱起,回身將他放在已是一片火海的江寧分堂中,思忖片刻便從口袋中掏出一物扔進火中,瞬時“噌”的一聲直衝天際,在空中爆開一蓬紅煙,方疾行而去。
林龍青奔出江寧,趕赴杭州,一路之上江寧分堂的慘狀不住的在眼前浮現,想到林紅楓可能渾身是傷的強自支撐與外敵對峙,又想到林劍瀾不會武功卻要被禦寇司的人緊緊追殺,便顧不得路上停駐歇息,只是發足狂奔。
他進得總堂,被陳頭領誤認為是官府中人打鬥了一場,面上雖然對眾人冷漠,但見眾人都還平安,內心其實極為高興,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也有心情和林劍瀾噓寒問暖。見眾兄弟專心防範外敵,他便將江寧分堂已滅一事壓在心底,生怕大夥兒為此士氣低落,此刻自己一片誠心被林紅楓歪曲,當真是又傷心又氣憤。
成大夫見林紅楓一意孤行,眉頭略微皺了一下,緩聲勸道:“曹夫人,現在外敵當前,不是尋仇的良機,且莫意氣用事將全幫安危置於不顧。”
林紅楓聞言大怒道:“我道他此刻前來太過湊巧,居心叵測,你們卻為他辯解,竟然說我置全幫於不顧,沒有他在,難道匡義幫上上下下便全都是廢物一群,敵不過那些什麼禦寇司的高手嗎?”說罷面色泛紅,嘴唇卻是異常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