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陸蔓三人聽得那“篤篤”之聲漸漸遠去,心中不由得放下一塊巨石一般。再望向林龍青,卻見他凝視自己一對手掌,並不言語。陸蔓起身道;“晚輩奉家母之命,還另有要事在身,不能相陪前輩,就此告辭了!”林龍青抬頭道:“也好,你再見到你娘,無須提起老朽,你們初涉江湖,萬萬不可再有驕縱之心,須知人上有人,謹防惹禍上身。”陸蔓道:“多謝前輩教誨,晚輩一定謹記在心,那丁家兄弟尋仇未遂,雖然現在離去,恐怕仍會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跟著前輩,前輩也要多加小心,保重!”三人對林龍青又拜了一拜,向那店家多付了酒錢和損壞的門錢椅子錢,方才離去。
林龍青平白被擾了酒興,索然下得樓來,慢慢向自己所租的院子行走,只覺煩亂不堪。若自己再行幾天,便可到了匡義幫總堂,如何進得堂去尋找林劍瀾將他安然帶出,萬一再見到自己的妹妹又拿何言應對,心中竟是毫無頭緒。正胡思亂想間,卻見前面道上佇立一人,素色長袍微微拂動,腰間一對竹筆碧如玉石,正是剛才的“綠林公判”呂萌生。
呂萌生見林龍青從道那邊慢慢走過來,只微微一笑,並不言語,也不向前,直等到林龍青走到他面前才做了一揖。
林龍青如何不知那呂萌生十有**是衝著自己來的,他剛才在齊雲樓中對自己甚是關照,卻不知有何目的,是敵是友還有待分辨,便假做驚奇道:“原來是呂朋友!方才分別,竟而有緣再見,真是巧遇!哈哈!”
呂萌生道:“在下正是為了前輩而來!”,又笑道:“前輩做了場好戲,得了便宜就兀自走了!竟不念今天這戲在下也有一份麼?”
林龍青心中一跳,臉上卻仍是一副迷茫神色,道:“呂朋友這話老朽聽著卻糊塗!老朽自小兒討厭那咿咿呀呀的玩意兒,自己怎麼會演起戲來?”
呂萌生仍是一臉笑意道:“別人倒可能被前輩的一雙手騙了,難道在下也這般糊塗?今天那丁家兄弟是吃了暗虧,可也虧得在下從中周旋,前輩這‘傻’,可也不必對在下裝啦!”
林龍青道:“哦?”
呂萌生嘴角微揚,道:“據在下所想,前輩雖然少了一雙拇指,但是把劍固定在腕上的法子也不少,袖子一垂一遮,不知道的見了前輩的劍法,恐怕還要當前輩十指齊全呢。丁家兄弟縱然只不過是武林中的二流角色,在下可也不信他們千里迢迢的竟然跟錯了人。那劫莊盜銀的,在下深信必是前輩無疑!”
林龍青心道:“早知道此人在齊雲樓舉止太過離奇,這時又在此阻攔,必不懷好意。這次重返中原,本為尋找林劍瀾而來,畢竟不宜惹事過多,還以不動手為宜。”便低聲拱手道:“老朽也感激呂朋友幫忙,否則倒也不容易擺脫這兩條狗的糾纏。算是老朽欠了呂朋友一個人情如何?日後有機會,老朽是必定要還的!”
呂萌生擺擺手道:“明人不說暗話,真要報答,又何必等到明天?那徐州辛家的確無惡不作,劫莊盜銀,豈獨前輩,人人都做得。只是不知前輩劫了這七、八萬要做如何開銷?”
林龍青心道:“我道是什麼綠林公判?原來也是為了銀子而來!”
林龍青見呂萌生不緊不慢,一雙亮閃閃的眸子只是盯著自己,當下一笑道:“那晚的確是老朽劫的銀子,公判先生打聽這銀子如何花銷麼,老朽卻忘記了。”
呂萌生如何聽不出林龍青語音中已隱隱有譏諷之意,卻仍然笑道:“既是前輩也承在下的情,那就還請前輩體諒做晚輩的不得已之處。在下這‘綠林公判’的名號,說起來好聽,可是為了這個‘公’字,在下也不知搭了多少進去,眼下連武器都當了,只好削了一對竹筆充數,現在連頓象樣的飯都吃不上啦!”
林龍青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呂朋友原來是想揀一場現成的便宜,好如意算盤!”
呂萌生悠悠道:“在下也不會讓前輩為難,想來七、八萬中三萬之數也不算多的了?”
林龍青心道:“這呂萌生年紀好象卻比我不小,我以前卻一直未聽說過他的名號,三年之間在江湖中闖出了名頭,應該也是個人物,品性卻為何如此不堪,竟像是做起黑吃黑的生意來了?我雖不想惹事,但若再加一個呂萌生糾纏不休,對我今後的行動必是有益無害。”他忍至現在,終於怒道:“真是獅子大開口,慢說三萬,老朽身上連三十兩之數也是沒有!”說罷目中精光大盛,暗中手爪運勁,遒勁如鉤。
呂萌生道:“啊喲,這可是官道!人來人往的,老人家火氣太大可不好!”雖是面上毫不動容,卻也抽出腰間的一對判官筆,快道了一聲“得罪”便飛身上前,筆尖走勢輕靈,向林龍青雙臂肩井穴點去。林龍青見他來勢甚快,當即左肘後撤,擰身避過,右手抓向呂萌生手中的那管竹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