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逵說得兇悍,裴宣娘子低低地驚呼了一聲:“啊!莫要殺人了吧!”
譚烏付拜正唬得魂不附體,突然聽到了裴宣娘子這一句救苦救難的言語,趴倒在地,沒命地磕起頭來,口中更是苦苦哀告,可憐相也演義到十二萬分。
雖然知道這兩個不是好人,但裴宣娘子見他們如此自屈,終究心下不忍,眼波流轉間,看著丈夫,雖然一言不發,但卻已說了千言萬語。
裴宣嘆口氣道:“娘子,你待如何?”
裴宣娘子猶豫道:“官人,螻蟻尚且貪生,上天又有好生之德。今天這林子裡已經故去了許多人,這些剩下的,不如就饒了他們罷!”
譚烏付拜順風扯旗,便引了那幾個被捉住的地痞流氓,一個個爹長爺短,聖母觀音,無所不嚼念,頭磕得幾乎要把地皮碰破,只望求生。
裴宣又嘆息一聲,偏過了頭去。鄧飛便道:“嫂嫂,你是個心善人,所以才幫這些賊子討情分。你如今可憐他們,卻全不想想咱們接下來的行路。若此時放了他們一個,他們必然跑去,通知此處鄉保,鄉保再知會了地方文武官,定然點起兵馬來追,那時破褲子纏腿,咱們再想走一步好路,比成佛作祖還難。若有個差池,這些反臉無恩的畜牲,哪裡會饒讓你我?”
譚烏付拜聽了,如五雷擊頂,轟去魂魄,只恨不能把屁股眼也變成嘴巴,說上兩句逆天改命的好話,以保住這一條殘命。
正嚷亂間,卻見裴宣站起身來,拍拍娘子的手道:“娘子,鄧飛兄弟直話直說,你卻休要怪他。這世上之事,並不是全憑善心就能解決的,善心用不對地方,反而害了自己。蒼龍蒼海,你們扶你娘去車裡休息!”裴家兄弟答應一聲,便扶著裴宣娘子離這裡遠了。
譚烏付拜見最後的倚仗也沒有了,彷彿被抽了全身的骨頭一樣,一下子軟癱在了地上,稀軟如泥。
鄧飛便冷笑一聲,喝道:“提往一邊,收拾了去!”他的手下人吆喝一聲,大步搶上。
這時,卻偏有西門慶搶出,攔阻道:“且慢!”
鄧飛火眼一凝:“西門大官人,這卻是怎的說?”
西門慶笑道:“鄧飛兄弟不必著急。此處地近水源,若在此收拾了這些腌臢廝,若玷汙了這片淨水,豈不造孽?我看那邊山坡向陽處,土質鬆軟,咱們過去掘幾個大坑,把這些屍體都入土為安,也算是掐了瘟疫的源頭,功德一場。”
鄧飛想了想,點頭道:“中!就這麼辦!”
當下鄧飛手下的兄弟,收拾了樹林中的死屍,都卷巴卷巴拖到了那處向陽的山坡上,又把連譚烏付拜和五個還活著的地痞流氓都拖了過去,有人就手開始挖坑。雖然工具不太稱手,但這些綠林漢子平時埋財寶、埋死人都埋慣了,挖起坑來個個專業得很。
挖到半人深的時候,鄧飛便道:“不如就把這幾個活著的狗賊半截入土,埋到胸脯子上後,周圍踩實了,他們上身的氣血降不下去,只能往腦子裡攢。最多憋上一個時辰,就是個七竅標血,死於非命的下場!弟兄們說如何?”
周圍的漢子們紛紛叫好,便有人來拖那些嚇軟了的蟲豸,更有人不成腔調地哭叫起來,一時間場面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