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吳用縱然詭計多端,但宋江又豈是等閒之輩?這二人鬥起法來,西門慶還是更看好宋江一些。
於是西門慶笑著道:“好罷!我三奇公子西門慶便在此為證我梁山從上到下所有弟兄,決不出手相害這兩位端公的性命!”
宋江追問道:“若有翻覆……?”
西門慶想了一想,便舉手斬釘截鐵地道:“若有翻覆,讓我活不過三十三歲!”
在場眾人聽了這話,無不變色,都把眼來覷吳用。眾兄弟都知道西門慶今年二十八歲,如果吳用真要使什麼陰謀手段傷人害命,若五年後讓西門慶應了誓,卻如何是好?
吳用卻是灑然一笑,將扇子“唰”一下展開,輕描淡寫的搖了幾搖。
宋江聽了西門慶的狠誓,喜道:“怪不得江湖上都說三奇公子言出如山,為兄弟義氣連頭都割得下來,今日宋江才算是領教了!宋江逼著四泉兄弟發下這般毒誓,心下如何過得去?四泉兄弟,且受宋江一拜!”
宋江要跪時,西門慶早有準備,搶下來將他牢牢揪住,心想:“老子已經陪你跪了一回,這第二回是說什麼也恕不奉陪的了!”
當下眾人便請宋江去了枷,騎馬梁山一行。宋江堅決不肯,只是一口咬定:“此枷國家法度,宋江寧死不敢胡為!”梁山眾好漢面面相覷,總不能讓一個罪囚在光天化日之下騎了馬在道路上招搖吧?那樣引人注目,無異於插標賣首。
眾兄弟都把眼來看吳用,吳用卻皺著眉頭,折迭扇亂擊著手掌心,卻說不出話來。
還是西門慶道:“兄弟卻有個權宜之計。那邊有一處園林,內中隱隱露出樓閣,必是大戶人家,其家必有油壁香車一類的馬車,咱們上門去,只說有人生病,騎不得馬,便重金買他一輛車子使使。若那主人痛快答應,便是他的造化;若他不答應,咱們便強‘買’起來,看他如何?”
眾弟兄都笑了起來,晁蓋便讚道:“四泉兄弟,果然是妙計多般,堪為加亮先生副弍啊!”
西門慶笑道:“甚麼妙計多端?這只不過是小弟家裡有幾貫村鈔,坐過幾遭大馬車而已。假亮先生智輸諸葛,計敗陳平,小弟哪裡及得上其萬一?”
吳用聽了,哪裡能琢磨得透西門慶話中之深意?只是微笑拈鬚,飄飄然得意道:“妙啊!咱們‘買’得馬車,便請宋三郎和兩位端公在車中坐了,眾兄弟騎馬周遭護衛,一路疾馳回梁山泊。外人見了,還以為是哪位權貴出遊呢!哈哈哈……”
這時,散落在各處路口的小嘍羅都已經撤回,留下些人服侍宋江,其餘好漢都騎了馬,直上那戶人家敲門。通報進去,主人出來迎接,西門慶出面道:“小可兄弟,是從北地販馬的。今有兄弟得了急病,受不得馬背顛簸,敢請將貴宅廂壁馬車買上一輛,星夜去城中延醫問藥,若得痊癒,足感大德!”
那主人家卻是個有造化的,一聽此言,便慨然道:“人命關天,一輛大車又價值幾何?這便拉去!你們在外行商,身邊錢財只怕不足,若因買了我的車,付不出太醫的診金,卻不是我的罪過?車價之事,再也休提!救病如救火,快去快去!”
西門慶等眾好漢見此人仗義,倒是頗出意料之外,西門慶便拱手道:“長上如此厚德,卻不知高姓大名?待小子們救了兄弟,回來還馬車時,也好有個稱呼!”
那主人笑道:“山野村夫的,有甚麼稱呼?在下姓楊,家中排行第一,就叫楊大,後來讀書時起了個名兒,叫楊大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