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快得無形,遇到阻擋時才微露痕跡,如幻象閃過。
那線空洞筆直延伸,一往無前。指向了距離奴市十幾裡,恰巧位於鎮子對角線盡頭的山陰堡。
許多河流發源於西北的雪山,流至南方時挾帶了大量泥沙,導致河床淤積抬升。兩岸的人民只好修堤阻擋洪水,最後往往造出巍峨的地面懸河。
遺落之地距離源頭不遠,河水在低窪處流淌。很寬,卻不深。枯水季節人可以走過去,春夏之交也才幾米深。
山陰堡位於與鎮子隔河相對的高地,今日堡前的坪地,搭起了一個三尺高的木臺。
臺上,一位頭裹青巾的老者被捆綁得結結實實,腳帶鐐銬,嘴巴里塞著毛巾,由兩條彪形大漢挾持站立。
臺下,二三十個勁裝武者背插鬼頭刀,圍成一圈,面孔朝外。一名劊子手已經磨完了刀,正一口水噴在刀身,斜舉對光察看鋒刃。
光明副使宋長鏡剿匪一夜未歸,昨夜裡科學黨囚徒又暴動,十個死了九個。要是連最後那個老蒼頭也完蛋,行刑大會就開不成了,淪為笑柄。
光明正使吳太乙一方面擔心夜長夢多,一方面著急趕往桃都,乾脆把行刑的時間提前了。
木臺前方的河灘上,站滿黑壓壓的人,均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裡面除了青壯,還有老嫗稚童,躺在襁褓裡的嬰兒。
因為臨時將行刑改期,十里八鄉趕來觀看的人不多。鎮上的平民基本站立對河,木臺周圍是被驅趕來的山陰堡奴隸。
那麼多人擠在沙灘上,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沉默得像一潭死水。
倘若嬰兒啼哭,做母親的便拼命捂住他小嘴。即使臉蛋青紫了,也只稍微松一點點,不敢放開。
十七年前的聖戰之後,科學狗銷聲匿跡,去年才開始冒頭。其他被殺的人,奴隸們並不知曉,唯獨認得即將處斬的老蒼頭。
他是一個遊方郎中,醫術神奇,救人無數。有錢就多給點診金,沒錢不給也行。奴隸的一切都屬於主人,哪有什麼私產,承受的恩惠也最多。
一個活菩薩樣的老人,怎就變成了十惡不赦的邪魔?
兩條錦袍漢子登上了臺,一個轉到老者的身後去踹腿。老蒼頭卻極硬朗,一個趔趄又站直了,死不肯跪。
另外一條漢子忙道:“刁貴,別踹了。”
山陰堡的護衛副統領刁貴停下了,冷哼一聲,道:
“黃統領,你架子端得大,做事卻不爽利!他現在不跪,呆會兒也是要跪的,站著怎麼好砍頭?”
黃堂咳嗽了兩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