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我也不可能去問他,只淺聲說:“那是以前,或許是時候未到吧。若要論合適與否,我想可能沒有人比肖東更合適我了,我們有共同的理念與價值觀,同在一個法院工作,性格上也不會有太大出入,不會為了某個案子或者事例的理念不同而發生爭吵,也不會有家庭的困擾。對的人,需要在對的時間,才有可能交匯。我跟肖東,大約就是如此了。”
周瑜向我走近了一步,熟悉的氣息立即撲面而來,在我驚異抬頭時看清了他在路燈下的側影。消瘦,是我的第一直觀感受,整個輪廓都顯得更深了,眼神炯炯凝著我。
“你的意思是——跟我不是對的人,所以我們最終還是錯過了?”
我想點頭,但在他如此威懾的眼神逼視下,這個頭要點下去很艱難。
他又逼近過來,腳尖都碰到了我,呼吸也撞在了我臉上。
“賈小如,你說你們不會因為理念不同而發生爭吵,那不過是因為你們手持法律的劍站在同一陣線。我和你會起爭執,各自為戰,這才是生活相互摩擦出來的火花。你又說不會有家庭的困擾,怕是言之過早了吧。你有見過他的家人嗎?光聽他一面之詞憑什麼認定他的家人就好相處?除去他之外,那個家庭裡的每一個人於你而言都是陌生人。”
我無語凝咽。
從沒發覺他的口才如此之好,尤其是還會條理清晰的對我逐字逐句分析,再揉碎了打破。
感覺像是在一朝之間變成熟了似的,讓我感到不可思議。
我眯了眯眼後便道:“我們暫且還沒到那個層面,所以不需要考慮得太久遠。”
“既然你說是以結婚為前提,這些你務必是要提前考慮的。”
忽而失笑,我仰看著他問:“周公瑾,你是怕我在經歷了兩次失敗的婚姻後再重蹈覆轍嗎?所以來提醒我注意這些。前一次我沒來得及感受家庭關係就結束了婚姻,後一次是體會透徹了再來結束,如果不久後的將來我走進第三段婚姻,那麼必然得要感謝你。”
看見他眸光沉了沉,竟直接揭開了我的意圖:“賈小如,你不用故意激怒我,我只不過是在跟你理智分析。確實我在我們的婚姻裡做得不夠好,但是我敢對天發誓對你是純粹的。”
“純粹?周公瑾,你知道嗎?一旦一段感情的開始不是純粹的,那麼之後延伸出來的關係都像被刻了印章一樣。最簡單的例子,你母親對我的成見並非因我,真正的原因源起於我老爸,等於是老爸的過去在我身上刻了章,所以你母親無論怎樣都不會接受我。你還能說我們的婚姻是純粹的嗎?”
“所以我同意和你離婚。”他脫口而道,雙手扣在了我的肩膀上,目光沉沉盯著我:“你說我跟你結婚不純粹,那麼我便應了你,把過往那些都割斷了我們重新來過。我重新追求你,直接跳過懵懂到喜歡的過程,重新來愛你,這一次我要我們的感情一定是純粹的。”
我怔然在原地,他同意離婚是抱著這個念頭的?一咬牙,有句話脫口而出:“因為你的小姨,我在你的陰影下活了小半生,就不能放過我嗎?”
話出口的一霎,他定定地看著我,空間安寧裡臉上慢慢浮起一絲慘痛。他深吸一口氣,出來的語聲似有模糊的顫意:“你認定以前的一切是活在我的陰影下?”
我張了張口,沒出得來聲。
肩膀上的力道鬆開了,他雙手垂在了身側,頹然地後退了一步。在我感覺身前氣流驟然清冷的同時,聽見他倉促地說:“今天太晚了,等下次我再和你細談。”
他直接轉身而走,又再走了一段路後才想起什麼,回走向車子。
越野車很快開離了公寓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