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曹錫寶的下場,許維早有預料。當訊息傳到浙江時,許維只是淡然一笑而過,並未迸發所謂的同情之心。官場上彼此利用,互相軋壓早已是屢見不鮮,要不得半點的婦人之仁。再者說來,許維的目的也達到了,至少可以讓和忙上一陣,不可能再在兩廣總督的人選上橫插一槓,曹錫寶就算是死也死得光榮了。
“大人,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劉翼問。
“等。我要等那阿桂到了浙江後再細作打算。
阿桂在接到聖旨後六日便從河南河工上趕到了浙江杭州府,不可謂不神速。
伊齡阿與阿桂並沒太多的交集,且還是新上任的浙撫,可以說,浙江就算發生天大的事也栽不到他身上。但礙於阿桂乃是首席軍機大臣,於是在前三日便令杭州首府用黃土重新墊道、沿路每隔五十步扎一座彩坊。屆期伊齡阿和布政使許維率文武官弁帶全副儀仗鹵簿,迎出十里之外大開莊專候大駕。伊齡阿一邊命人打場子,一邊命人到前頭驛站打探阿桂的行程,那探馬竟似流星般穿梭往來飛報。
伊齡阿與許維一樣,都是新任命的,他對許維並不是非常的瞭解。二人在一起,有時一個時辰悶不出一句話來。
許維也不與伊齡阿講話,自個與劉翼閒聊起來。還沒過多久,最後一道快馬回來,戈什哈滾鞍下來,用手遙指道:“桂中堂已經到達拐彎處!”
許維手搭涼棚看時,果見前面不遠驛道拐彎處一乘八人抬綠呢官轎。只是鹵簿儀仗出乎意料的少,前頭八名帶刀親兵,一色六品武職服色作前導,轎後八名護衛,都是五品官,騎著高頭大馬,氣字軒昂地隨轎而行。
伊齡阿怔了一下,狐疑地問許維道,
“許大人,那會是桂中堂的隊伍嗎?這人數也過於少了點吧!”
許維可不比這伊齡阿,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知煙花巷中女,八旗勳貴,浮侉公子。他淡然一笑答道,
“這便是桂中堂的作風了。伊大人在桂中堂前可別顯得太過奢侈。快放炮奏樂吧,不然都快到跟前了!”
頃刻之後大炮三聲,鼓樂大作。樂聲中大轎緩緩落地,早有一個親兵挑起轎簾,臉上皺紋縱橫、微翹的下巴上留著一綹半蒼的山羊鬍子、不苟言笑的阿桂款步下轎。他身穿九蟒五爪蟒袍,外套一件黃馬褂,起花珊瑚頂後拖著一根雙眼孔雀花翎,站在轎外輕輕地彈了彈袍角,徑向伊齡阿及許維等面前走來。
“奴才伊齡阿,率浙江省城各有司衙門官員恭請萬歲聖安!”伊齡阿深深叩下頭去。而一旁的許維也不敢太過怠慢,有模有樣地也請了個安。
“聖躬安!”
阿桂揚著臉答應一聲,彎下腰一手挽了伊齡阿,一手拉起許維,說道:“二位老兄別來無恙?你們可皆是履新而來,還需精誠合作才是,不然浙江之頹風可掃不清啊。”
“託中堂大人的福,我等二人身體具是康健無比,也必會像中堂大人所說一樣精誠團結,互勉前行,釐清浙江之虧空。大人還請先往撫衙坐坐,待得晚上再設宴好接風洗塵。”
“去撫衙坐坐可以,這接風洗塵嘛,我看就算了。走,二位,我們就去撫衙好好聊聊事情,若有你們二人的頂力配合,我這趟差事可就辦得輕鬆多了。”說著,阿桂便左右各牽一隻手,三人朝著撫衙方向走去。
“伊大人、許大人,本相先在此恭喜你們出任浙江巡撫及布政使一職了。”阿桂坐在撫衙的太師椅上不慍不火地說著官話。許維從阿桂的面容上可沒看出半絲的高興勁。
“這都是皇上聖明,做臣子的只能是皇上說打到哪就打到哪,賣力幹活以報皇恩,其他的實在談不上什麼的。”許維搶在伊齡阿前頭說了話,而伊齡阿也索性閉口不談。
“呵呵,以許大人的才幹,這浙江布政使一職其實也挺委屈你的,聽說兩廣總督富勒渾犯事被押解進京,這個空缺似乎以你的呼聲最高啊。”阿桂話鋒一轉,又說道,
“二位大人,本相前來浙江之緣由,你大概也知曉得一清二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