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維見暫時扳不倒陳輝祖,便開始打起天地會的主意來。能一舉成擒天地會鐵血堂的主幹份子,著實對自己的仕途大有裨益,故趁著這一段空閒時光,與鹿世旬再次聯絡上。
因有林爽文擔保推薦,再加上許維本人極懂得花錢,把鹿世旬喂得肥肥胖胖的,故鹿世旬與許維的關係那是一日千里的前進,人前人後都開始稱兄道弟。
可當許維一提出入會的事,鹿世旬就左顧右盼開來,嘴硬得怎麼磨破嘴皮都撬不開。
在許維又一次提起入天地會之事並加送五千兩白銀後,鹿世旬終於鬆了口,前幾日還推三阻四的樣子,馬上變得爽快起來,並應允在初二帶上許維一同前往天地會鐵血堂的堂口。
林賓日曾問過許維,是否要派兵丁跟隨其後,準備把與會的天地會成員一網打盡。
許維暫時不認同此法,馬上抓捕天地會成員,那只是治標不治本。除掉一批頭目,天地會還會另選一批出來,最好的法子便是自己能打入天地會內部。
許維如此要不擇手段地消滅天地會,一來是為了報效朝廷,二來是為了方便自己治理福建。
但凡秘密結社,必有一套愚弄百姓的招術。若任憑天地會在福建這般蓬勃發展下去,自己的治國理念就不會得到忠實的貫徹。一旦天地會的勢力深入至官府,那自己這巡撫就猶如被架空般,當之無趣了。
初二那日,許維在撫衙內換上套讓人一眼便覺得是爆發戶的行頭,身穿天青綢子長馬褂,衣釦十粒皆是純金打造。外面一件長袍是雪貂皮的裡子,在領口和衣袖外翻出油光滑亮的毛皮。緞帽上釘著白玉,十根手指上再分別戴上十粒翡翠鑽戒,真是富貴異常。
許維做官也做了數年,這舉手投足間自露著副雍容華貴像。
鹿世旬領著許維七拐八彎地在福州城的大小巷子衚衕口繞來繞去,走了接近一個時辰才到了目的地。
許維默記著路線,準備下趟派人來此處監視。雖然鹿世旬帶著許維走了許久,可許維還是很機靈發現這姓鹿的似乎在領著自己繞了個大圈子,只路線不同而已。至於具體目的地是何處,則需回衙後問問林賓日才能知曉。
鹿世旬走到一大宅前,上了臺階後長三下短三下地敲著堵紅色大門。六下聲響過後,大門開了一條縫,從裡頭探出來個人頭,偏高的個子,右臉頰上有個豆大的疤痕,他瞧見是鹿世旬後,不由笑罵道,
“原來是你這老賣藝的,一猜就知是你到了。快點進來吧,大夥都到了,就等你一人呢。咦,你怎麼還帶了個人來?”當看到許維時,那應門之人有些驚訝。
鹿世旬點點頭答道,
“是啊,這人想入會,我便把他給帶來了。我們還是進去說吧。”
說著,便擁著那人連同許維一齊進入大宅子。
許維在連穿過三進院落後,才抵達了與會場所。那是整座大宅的最深處,門口處站了兩名壯漢,雙手插腰,眼睛虎視眈眈地巡視著接近的陌生人。
推門而進,許維見裡面已有三人在坐。居中一人,六十開外,理得整整齊齊的鬍子長且黑,絲毫不見一絲白鬚,頗有些美髯公的味道,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光坐著不動其身上散發出的攝人味道也能震住不少人。
左邊一個是個肥得跟頭豬似的中年人,一手搖著扇子邊盯著剛進來的三個人猛看。當掃過許維臉上時,突然愣了下,眼神中閃過一陣不解及吃驚,但很快其又把目光盯在顧世旬的臉上,打趣說道,
“顧老三,你怎麼每回開例會都遲到呀!下次再遲可要罰你請大夥吃喝上一頓了。”
右邊那個瘦得兩行肋骨一根根突起的黑漢子,頭髮長得兩個月都沒剃,額頭上亂七八糟一片,也附和著說道,
“就是就是,老顧,你遲到可是出了名了。真要有下回,堂主他可絕不饒你了。”
顧世旬指了指許維嘻笑作答道,
“要帶著這位老弟繞圈子,也是事出有因嘛。你們老哥幾個又沒事,多坐一會聊聊天聚聚會增進感情也是不錯的嘛!”
居中的堂主素來不喜顧世旬的態度,眉頭輕微皺了皺開口說話了,
“瞧你帶來的人倒是一派富家公子哥打扮。是什麼底細你都查清楚了嗎?”
見堂主開口說了話,顧世旬頓時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態,正正規規地答道,
“此人姓衛,乃是浙江一布商,對天地會仰慕已久,甚想入會。經弟子觀察數月後覺得許兄弟形跡並無任何可疑之處,且還願意捐贈巨資與我天地會,以作反清復明大業所需,故特地帶來給堂主相見。”
堂主終於把目光轉到許維身上,左瞄右看了老半天,總想從他身上看出點什麼破綻來。可許維打小開始便在鹽幫裡做事,那可是賣命的活,早已是久經風浪。況且作官作久了,臉皮也越變越厚了,從前講起假話來還會心裡發虛上一陣,現在說起來那簡直跟吃白米飯沒啥區別,哪會害怕這鐵血堂堂主的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