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無事,整個福州城顯現出一片急風驟雨來臨前的寂靜。
躺在床上的許維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覺,腦海中時不時浮現出那奇怪的老者身影來。在窗外如金珠落玉盤的雨聲陪伴下許維思緒不斷:
這老者姓戴,居然連韋斯汀都極為推崇,看來應該有兩把刷子才是。但自己怎麼看他也不像那種魯莽之輩,真會是因說了所謂的大逆不道之話而被捕入獄?還是另有隱情?
實在睡不著了,許維一咕碌從床上起來,披了件外衣,推開門窗,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腦袋清靜下來。
風雨交加的夜晚,不僅風大,雨勢也猛。只站立窗前片刻的許維便被淋了不少,趕緊把窗戶關緊,在書桌旁點上蠟燭,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卷宗無聊地翻看開來。
這卷宗乃是一起長汀鄉紳吞併佃農土地,導致佃農一家六口服毒自盡的案子。不看則已,一看後許維又進入沉思默想中。
福建冤獄叢生,還真到了不治理一番不行的地步。不僅大官貪,小官貪,連衙門的書吏、捕頭也在貪。密密麻麻的大小貪官都如吸血蟲般付在百姓身上狠命地吸。
許維知道水至清而無魚,人至清則無徒,但也不能這麼猛的刮地三尺吧!好歹自己在福建為官,底下的人把百姓都給逼反了,到最後還是自己這個按察使吃的虧最大。皇上第一個要算帳的一定是自己!
單從福建近兩年的土地兼併來看,就知百姓的生活有多苦。這百姓被弄得家破人亡,背井離鄉的事例多如牛毛,佔山為王打劫過往客商之事也層出不窮。再發展下去,民變是必然的。
大清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強盛時的大清了,現在就猶如一艘在風浪中飄泊的大木船,其船身正在一點一點地腐爛,直至最後覆沒。自己現在就站在這麼一艘破爛不堪的大船上,想下也難了,只能跟著大夥一塊撈點錢,還要一邊補漏,這就叫痛病快樂著。
六月二十四日晚亥時時分,從許府的後門陸續出來一大批人,個個身著黑衣,極有秩序地分道揚鑣後朝各自的目標前進。
等人都走光後,許維的身影才出現在後門,林賓日則在一旁伺候著。
“賓日呀,你說這次行動之後會否引起省城福州的震動?”
林賓日晃了晃頭,肯定地答道,
“我看不會,這福州城依舊是波瀾不興。”
“為何?”許維明知故問。
見許維考量自己,林賓日精神一振,答道,
“現在巡撫衙門的人的注意力全在馬尾港那邊。留在省城的人並不是很多。再怎麼弄出聲響,也要等蘇桂芝及陳輝祖返回之後才有的說。現在主政的是藩臺胡德彪,表面為人甚是狡猾,善打太極。”
誠如林賓日所言,現在省城福州治安力量甚是空虛。大多數衙役都被巡撫蘇桂芝給調動到馬尾去了,概因此次洋船無敵號攜帶了將近兩年量的鴉片入了馬尾港,是數年來少見的一次,陳、蘇二人都不敢太大意。
目不轉睛地盯著夜幕的許維,口中輕念著,
“是啊,不燒則已,一燒驚人。
在黎明時分,派出去的黑衣人全部都回來了,未見損失一人,行動進行得極其順利。
許維坐於廳堂之上聽著主持此次行動的楊遇春、楊芳的彙報:
“大人,此次行動劫持了八戶大戶的公子及小姐共十六人,擊斃四十二名護院。在我們撕票的威脅下,這八戶大戶終於全部答應各捐出三萬石糧食另加三萬兩白銀以贖回己方的家眷。而我方因準備周密,而未損一人。”
“大人,三萬石糧食及三萬兩白銀,也就是共二十四萬石糧食二十四萬兩白銀哦,這下災民可以安穩地渡過此次大災了。大人您可是普渡眾生的活菩薩呀。”林賓日有些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