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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十九年八月二十八日夜半,轟動一時的由王倫領導的山東清水教反清起義爆發,此次起義是在清廷統治力量極強的中心區域爆發的,大有橫掃一切牛鬼蛇神之勢。
一聲號令下,早就集結於後王莊、黨家店一帶的狂熱清水教徒在範偉等人帶領下,過千教眾‘白布纏頭,各帶器械’,分三路如洪水般湧向壽張縣城。
許維就這麼被裹協於眾多的清水教徒的隊伍內,耳邊盡是清水教徒們唸咒的聲音:
“千手擋,萬手遮,青龍白虎來護遮,另得稟聖中老師得知,急急急,殺殺殺,五聖老母在此!”
一個人念不算念,若是成百上千的信徒一起念,這聲勢就極其浩大,說驚天動地也不為過。而且這種念法是從頭到尾都跟在你的耳朵旁,許維已經快要崩潰了,他心中對這所謂白蓮教的膜拜物件‘白蓮聖母’更是痛恨到極點,把所謂的白蓮聖母的祖宗十八代一代代地罵了個遍。
三股白色的洪流先行到達壽張城南的南臺寺,在清水堂副堂主範偉的統籌安排下,休整片刻,而範偉卻來找許維商量,畢竟許維明面上還是天地會的人。
在王倫等人眼中,這許維能和總教的青陽使者齊末雲的徒弟在一起,那就說明他本人在天地會中的地位絕不會太低。
“許兄弟,你說這壽張縣城該如何攻打?”
“啥?你說什麼?”許維直到現在滿耳還是白蓮教的唸咒聲在不斷的迴盪,哪能聽得到範偉說的話。
“我說你認為壽張縣城該怎麼攻打?”範偉運足氣朝許維的耳旁猛吼了一聲。
“呵,瞧範大哥說的,你們清水堂必已經有了萬全準備。我一個外人能有什麼意見,當然是唯你們馬首是瞻。”許維很有自知之明。就算自己真是天地會中人,在以白蓮教為主導的反清起義面前,也只能乖乖地聽從調令。
“那我看這麼著。等會我會安排一位弟兄帶著二十餘個人,攀爬入城,然後裡應外合開啟壽張大門。隨後兵鋒直指遊擊署的軍器房,開啟庫房給弟兄們發放兵器,而後再攻打縣衙,殺死那狗官沈齊義。”
“甚好甚好。”許維這心思全在等會殺那沈齊義要怎麼樣才不會被清水教徒們發現自己也是清妖一員。那範偉雖說是賣柺出生,可人卻聰明得很,極會忽悠人,是整支清水義軍中的軍師級人物。萬一被發現自己也是清妖,那下場一定是肉餅無疑。
休憩完畢後,在範偉大旗一揮下,清水教軍又如一道鋼鐵洪流般出發,沿途清水教的教義響徹雲霄。
先有歸從清水教的縣衙壯役劉煥率領敢死隊20餘人,趁黑夜爬城而入,與城內王維全匯合後殺死守衛南門的十一名綠營兵丁,開啟了壽張縣城南大門,迎接眾教眾入城。
入城後,過千的起義軍各舉火把,如數十條的火龍直朝壽張遊擊署方向遊動。
整條大街上清水教徒們都在高聲狂喊著‘千手捂,萬手遮,殺遍清妖就是咱!青龍、白虎、朱雀、元武等神齊招在我身,求天天就助,拜地地就靈,殺!殺!殺!我清水白蓮展人間!’。
在狂熱的清水教眾的攻擊下,不到半刻鐘,壽張遊擊署便被攻陷,清水教徒蜂擁而入,開啟軍器房肆無忌憚地搶奪兵刃,到最後更是一把大火焚燒壽張遊擊署。署壽張營遊擊趕福急呼士兵“拿賊”,竟無一應者,綠營兵丁早已一鬨而散,跑得比兔子還快。趕福無奈之下只能匆匆從後門牽出一匹馬,快馬加鞭地狼狽不堪馳赴兗州求授。
起義軍又轉至縣署,由書吏冀盤佑開啟縣衙大門,迎請清水大軍入衙。
許維知道自己上場時間到了,也不再多推託,從旁人處接過把大斬刀,身先士卒地衝在最前面。再怎麼著,也得在第一時間內砍死那沈齊義滅口,誰讓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當知縣沈齊義被書吏冀盤佑脅從到縣衙口時,他卻是口上依舊罵罵咧咧的,抵死不降。那罵聲傳得老遠,連縣衙外的許多清水教徒都聽得一清二楚。
沈齊義本不想如此惹惱清水教徒的,但他也是騎虎難下了。清廷對待失地官員處罰極重,一旦丟失壽張縣城,恐等待自己的將是殺頭大罪。反正都是死,那還不如留個好名聲,朝廷還會善待一家老小。
“啊,怎麼。。。”沈齊義猶如見了鬼似的,指著已漸漸走到自己面前,被周圍眾多火把照得雪亮的面龐的許維,這不是欽差許維嗎?他怎麼會和反賊在一塊?沈齊義大腦一片空白。
許維可不管這些,就是要趁你愣要你命,人在江湖走誰能不挨刀。狠狠揮動著手中的大斬刀就朝沈齊義斜劈下去。
噗呲,沈齊義被許維一刀劈成兩半。那句‘欽差大人,你怎麼也在反賊隊伍中’才到嘴邊就魂歸西天,那無助的眼神是個人都會覺得他可憐。大量的血水從沈齊義的身體斷口處狂噴出來,把許維澆成個血人。
“哼,清廷的狗官,人人得而誅之。今日許某殺此人以助白蓮清水教成大業,白蓮聖母君臨天下。”許維裝腔作勢地高喊了一句。
“似乎姓沈的狗官認識許小哥你呀,這又是怎麼回事?”範偉看出點門道,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哎,說來話長了。這個姓沈的未當官前是我家的一個長工,後來嫌我家給的工錢少而到處散播我家的壞話,被我狠狠抽打一頓後在一個夜晚逃離了。沒想到這廝居然參加科考,還讓他當上了縣令。”許維編起瞎話來眼都不眨一下,說得就跟真的沒兩樣。
許維解釋得也算通,範偉沒繼續糾纏不休。畢竟如今清水教舉事,還有許多事需要安排。就這麼輕鬆的,許維躲過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