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蘇培盛身後跟著雯冰霏月,托盤上分別放著棗湯和藥葫蘆,走到胤禛身邊。弘時兩眼放出精光,伸手便往藥葫蘆伸去。
誰知亦蕊比他先行一步,已將葫蘆拿到手,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弘時。弘時戰戰兢兢地說:“兒臣……兒臣只是想一盡孝道,伺候皇阿瑪!”
胤禛說:“時兒,來,把這局下完!”
弘時頭皮發麻,卻不敢不從,走到弈桌前。他不敢去看亦蕊,從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信手放在棋盤上。胤禛眉頭一皺,弘時心不在焉,下的全無章法,那一枚枚經弘時手摸過的黑子,閃閃發亮,顯是被汗水浸透。胤禛並不叫破,開始暗暗警惕起四周的環境來。
突然,蘇培盛尖利的聲音響起:“皇后主子,您怎麼啦?”
胤禛扭頭一看,亦蕊吐著白沫,緩緩軟倒在地,蘇培盛和小禮子一左一右,用盡全力攙扶著亦蕊,滿面焦急。胤禛一個箭步衝過去,說:“快宣太醫,快啊!”
今日隨侍圓明園勤政殿外的是內侍大夫許紳,他顧不上行禮,單膝跪在亦蕊身側,稍加把脈,便說:“中毒!”
“怎麼會中毒?”胤禛亂得沒了分寸,“她什麼也沒吃!要中毒也是朕中毒啊!”
許紳看到亦蕊手中的葫蘆,說:“主子娘娘是否服了既濟丹?”
蘇培盛答道:“不曾。不過……主子娘娘曾倒出了幾顆,聞了聞!”
胤禛托起亦蕊皓白如雪的掌心,幾顆硃紅的丹藥滾落在地,掌心卻留下了極細微的白色粉末。許紳將葫蘆中的剩餘的丹藥全部倒在一塊黑色綢布中,仔細觀察後,說:“這是高純度的鶴頂紅!相信主子娘娘就是吸入這些毒粉!”
胤禛急道:“還說那麼多幹嘛,快解毒!”
許紳的臉漲得通紅,說:“微臣不擅用毒解毒,只是這鶴頂紅太過出名……”話音未落,他已捱了響亮的一耳光,胤禛像只怒極的獅子吼道:“滾,快找最好的解毒名醫來!”
由於腹痛,亦蕊開始不規律地抽搐,噁心嘔吐。胤禛不顧汙穢,把臉緊緊貼在她冰涼的頰上,亦蕊柔弱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在他懷中起伏著,每一下都像狠狠地在胤禛心上抽了一鞭。
許紳前腳連滾帶爬地離開勤政殿,四個太醫已匆匆趕了進來。蘇培盛將許紳之前的診斷傳達給太醫們,並拿出留在黑綢上的丹藥。太醫劉裕鐸說:“快,取防風一兩,研為末,水調服之!”另一名太醫搖頭道:“應服生羊血、綠豆解之。”其他兩名太醫也各自提了解毒的法子。
胤禛的腦子被藥名藥方塞得滿滿的,他怒道:“你們快商議一下,倒底哪個法子可以救皇后!萬一皇后有個三長兩短,朕滅你九族!”經胤禛這麼一嚇,太醫們面面相覷,圍在一塊商議起來。其實鶴頂紅是很厲害的砒霜,亦蕊並非口服,而是吸入少量毒粉而引起的急性中毒。太醫們提的法子都可以解毒,只是事關皇后性命,治好自然榮耀,萬一就這麼一病不起,可不是掉腦袋這麼簡單的。就因為太醫院又保守,又喜歡推卸責任的工作方式,皇上、妃嬪的病,往往都被延誤了最佳治療時機,從而小病變成了大病,大病就成了絕症。(注:這也是許紳一人不願開藥方的原因)
胤禛握住亦蕊柔荑,含淚道:“蕊兒,不要怕,你不會出事的。朕一定不會讓你有事……”亦蕊猛地抽搐幾下,昏迷過去,胤禛失聲尖叫起來,深愛女子離世的痛苦,就像生生地挖掉他心口的肉。
劉裕鐸看到此景,一咬牙,走到胤禛面前,果斷地說:“皇上,快用微臣的法子救治皇后,不能再耽誤了。”
防風是常見之藥,太醫們隨身帶得藥箱中便有準備。劉裕鐸又吩咐人取來綠豆湯,讓雯冰霏月生生將調好的湯藥給亦蕊灌了進去。沒一會,亦蕊猛地嘔吐起來,將喝下去的湯藥全吐了出來。劉裕鐸喜道:“吐就對了,能將毒清出來。再喂,到不吐為止。”就這樣,亦蕊反反覆覆受了一個時辰的罪,終於不再嘔吐,面色也略見紅潤,沉沉睡去。劉裕鐸細細把脈,思量許久,開了方子,說:“主子娘娘體內之毒已驅之七八,但主子娘娘體質孱弱,心脾兩虛,毒素攻心,難以連根拔去。這張方子,除了清理餘毒外,也望能有助調理娘娘的身子。”
胤禛見亦蕊呼吸已見平穩,放心許多,聽了這席話,愁上眉梢,問:“那她什麼時候會醒?”
劉裕鐸面色猶豫,答道:“這……微臣也不好說,要結合之前的病症才能下定論。”負責養心殿、隆禧館的太醫一向是院使劉聲芳,胤禛說:“快,派人去廉親王府,將劉聲芳召回來!”
提到廉親王府,胤禛突然想起了弘時,亦蕊中毒令他方寸大亂,根本沒有留意到弘時已趁機偷偷溜出了勤政殿。
(本文於2015年5月根據最終出版版本進行修訂,由於修訂後每章文字不能少於原發布文章,但作者追求簡略明瞭,所以修訂後難免會少些字數,但整部書的文字並沒有減少,還請各位讀者見諒。歡迎大家加入讀者QQ群:3341918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