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久?”雯冰有點急燥,其實出城時,也已宵禁了,當時並無這麼麻煩。
馬齊瞪了雯冰一眼,掀開簾子,喝道:“本官是戶部尚書馬齊,奉旨出城,現在要回暢春園覆命,誰敢攔我?”
那守門士兵是個新人,手腳慢些見馬齊氣勢洶洶,嚇得雙腿發軟,戰戰兢兢地說:“回大人,隆科多大人吩咐,要仔細檢查,以防……奸細入城!”
“本官是奸細嗎?”馬齊今夜已受了莫大的屈辱,此刻又來個不識世務的小兵,“你倒是將隆科多大人請出來,讓他驗驗我的真身!”
這廂吵吵鬧鬧,早已驚動了士兵頭領,原來今夜大雪出奇寒冷,幾個頭領偷懶圍爐吃酒,打發新兵站崗。那頭領一見馬齊,忙不迭地打千行禮道:“小的給閣老請安!”他站起身,狠狠地給了那新兵兩個大耳光子:“沒眼力勁兒的混賬,還不快給大人賠罪!開門放行嘍!”
在那新兵疊聲的賠罪下,馬車緩緩駛進城裡。馬齊終於鬆了口氣,見亦蕊一副怔怔的表情,以為她還在擔心姦夫,旁敲側擊道:“四福晉,老臣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亦蕊自顧出神,恍若不知。馬齊怒火中燒,但他仍不點明,只能一語雙關地說:“四福晉應該聽過一句詩: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就是奉勸女子應該知足,對丈夫忠貞不二,否則就只能落個孤獨悽慘下場……”
“快說,皇阿瑪除了讓王爺面聖外,還有沒有說什麼?”亦蕊突然轉身,牛頭不接馬嘴地來了這一句。
馬齊措手不及,下意識地回答道:“這……你一個婦道人家,管什麼朝廷大事?”
亦蕊一驚,厲聲道:“朝廷大事?皇阿瑪是否向你透露了皇儲人選?”
馬齊躲閃著亦蕊凜洌的目光,說:“天意不可測。”
亦蕊直勾勾地盯著他,冷冷地說:“妾身也知天意不可違!若大人心中對皇儲有數,更應該知道相助何人,才不是逆天行事?”
馬齊在官場打滾四十年,曾任太子太保,不折不扣的******,但在第一次太子廢黜後,卻加入了保舉八阿哥為太子的“八爺黨”,因此被革職。但他學富五車,領百官折服,康熙念其在朝多年,沒幾年又官復原職。再次出仕為官,馬齊已學乖了很多,對於立儲之事不聞不問,面對康熙有意無意地試探,他總以“皇上康健,為時過早。”來推搪,而聽著康熙對於幾位阿哥的評論,也總是輕描淡寫地附合罷了。被亦蕊一逼,倒令他想起兩日前在暢春園謹見一事。
那日,是康熙病倒的第二天,馬齊聞病去暢春園請安,卻被梁九功攔住了。若是換了別人,定不敢對梁九功大呼小叫,但論資格馬齊比他還老,梁九功怕驚動了康熙,更是對他和顏悅色。誰料,二人的動靜還是將康熙驚著了:“九功,讓馬齊進來,朕躺了一天,悶得慌。”
梁九功忙扶著康熙入屋:“皇上喲,您可得體貼自個兒,再傷了風,奴才的罪過大了!”
康熙笑道:“朕年輕時,身體硬朗著呢!這機器用久了還會壞呢,何況朕這把老骨頭!”
梁九功還要說什麼,被康熙制止了:“朕與閣老有話要說,你先下去!”梁九功只得悻悻地離開。
原本病容滿面的康熙,雙眼突然暴出精光,一把抓住馬齊的手腕,警惕而快速地說:“朕身邊有奸細潛伏,怕是難逃此劫。第四子雍親王胤禛最賢,朕死後立為嗣皇。胤禛第二子有英雄氣象,必封為太子。不過,也難說他會不會就是奸細……唉……”
馬齊忙跪下,說:“皇上萬壽無疆,區區傷寒,定能平安痊癒!”
康熙似乎預感到什麼一般,他苦笑道:“朕從不信長生不老之說,可嘆朕兒孫上百,妃嬪上千,卻依然飽嘗孤寡之感!人人都說做皇帝好,可知當個明君乃是世上最苦的差事。”他從腰間取出一塊令牌,“每日,你都來探朕,若有人阻攔,掏出此令!”
第二、三日,馬齊前往清溪書屋,康熙都高燒昏沉,無法說話,直到第四日,康熙嘶啞著傳出口諭,讓他傳胤禛面聖。馬齊雖隱隱猜是傳位之事,卻也不排除胤禛會不會是康熙口中奸細。
馬齊沉浸在回憶之中,卻聽亦蕊說:“若皇上有意立王爺為儲,必不會只透過大人一人之口。現在,就是表明您忠君之心的時候,錯過了,將來您可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