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夜
胤禛總覺得心緒不寧,坐立難安。遲朝卷著團風雪衝進了齋室,來不及拍去外袍上了雪沫,揖手後匆匆道:“稟王爺,皇上口諭!”
胤禛行下禮去,遲朝唱道:“朕體稍愈,勿念,以祀典為重!”
“又是這一句!”胤禛緩緩站起身來,緊皺的眉頭未見絲毫鬆動,“皇阿瑪氣色如何?可能下地?”
遲朝搖搖頭:“微臣到了清溪書屋,就被梁九公攔下,說皇上靜養齋戒,不見任何人。皇上口諭,也是由九公代傳。”
“梁九功!”胤禛狠狠地說,“他不知你是爺派去的人麼?”
遲朝苦笑不答,一會方開口說:“小人已連續三日前往暢春園請安,今日侍衛特別面生不說,侍衛中有一人,是小人的故交,長年駐紮在豐臺大營,從未聽說他調去內廷行走。”
胤禛大驚失色,豐臺大營中不乏八、九、十四阿哥的鐵桿擁護者,莫非他們已然搶佔先機,欲挾天子以令諸候。沉思片刻,胤禛一撩袍子,說:“走,隨爺回暢春園!”
這一夜,註定不太平,已過戌時(作者按:晚九點),八阿哥府仍燈火通明。
十阿哥咬著唇,不忍心地說:“八哥,九哥,你們還有心思下棋?這皇阿瑪……若再不用藥,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九阿哥冷冷地說:“怕什麼,皇阿瑪福大命大,健壯得緊。”
十阿哥說:“八哥,你說……這已高燒三日了,再健壯的人,都得燒糊塗了。”
九阿哥把玩著手中的黑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說:“一輩子執迷不悟,老糊塗……”
八阿哥凌厲的眼色直射過來,九阿哥咳嗽兩聲,噤聲不語。八阿哥落子,沉聲說:“等了這麼多年了,不在乎多等一時。十弟,派人通知梁九公給皇阿瑪用藥……”
十阿哥眼裡閃耀著歡喜的目光,揖手後便衝出了屋子。九阿哥看著他的背影,陰森森地笑著:“十弟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八哥,什麼時候動手?”
“有臉說十弟,你自己也是個沉不住氣的。”八阿哥輕斥著,如同慈父訓兒,他不疾不徐地又落一子。
九阿哥哈哈大笑:“八哥,我真是服了你了!”二人輪流又落几子,八阿哥一如既往的冷靜,令九阿哥佩服不已,漸漸也跟著沉迷進棋局紛爭裡。
過了一個時辰光景,十阿哥派出的人匆匆回報:“大事不妙,皇上高燒不止,昏迷中直呼四阿哥的名諱。內閣大臣馬齊已領命去南郊傳旨,請四阿哥速歸!”
“什麼!”九阿哥像被炸開鍋般,從榻上跳了起來,撞亂了棋盤,“八哥,快,先發制人,我們馬上去暢春園!”
“毛手毛腳!精心布好的局,就這麼被你攪亂了!”胤禛依然笑得如沐春風,只是微微搖搖頭,理好棋局,“九弟,還差一著,我便穩操勝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