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胤禛咳嗽了幾聲,低沉地說:“水,夕兒……水……”
聽到“夕兒”,亦蕊的心如被牛毛針剌了幾下,她躡手躡腳地下床,倒了一杯水,扶起迷迷糊糊的胤禛,將杯子遞給他。
水剛到胤禛唇邊,便被他吐了出來,粗聲粗氣地說:“呸呸……這麼涼,怎麼喝?夕兒,你……”這時,胤禛已醒悟身邊的人是亦蕊。
亦蕊臉色木然,說:“妾身知罪,再去給爺換一杯!”
“不,不必了!”胤禛喝著水,心虛地看著亦蕊。
二人皆再無心思入睡,胤禛嘆了口氣,說:“其實水並不涼,只是往常夕兒總熱著水,曖曖地讓胃很舒服,習慣了那個溫度。”
亦蕊道:“夕兒體貼溫柔,由她照顧王爺,再好不過。”
胤禛點點頭,說:“夕兒的確是個貼心人兒,但蕊兒,我心裡一直有你的!”
亦蕊低低地說:“王爺心裡難道沒有夕兒?沒有立言嗎?”
胤禛怔了一下:“男兒三妻四妾,心中肯定都要牽掛,但你肯定與她們不同!”
“因為我是妻,而她們是妾嗎?”亦蕊說。
胤禛被她的咄咄逼人問得啞口無言,說:“除了名份外,這二十年的情誼,也是她們不能比擬的啊!”
“時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亦蕊低吟道,“王爺,你希望見我、立言、瑤夕傷心嗎?”
“當然不!”胤禛堅決地說。
亦蕊苦澀地說:“女人間,如同官場上有著規律。王爺愛了其中一個,剩下的必然會傷心,而傷心會轉成痛苦,痛苦便會尋途徑發洩。深閨高宅,發洩的物件有誰?總不能對您,只能在姐妹間勾心鬥角,爭寵鬥豔,互相對付。”
胤禛想起了許多往事,默默地點點頭。
亦蕊又說:“我不想傷心,也不想讓別人傷心。所以……”
“所以什麼?”胤禛直視著亦蕊的眼睛,“難道二十年夫妻,你的心中沒有我?”
亦蕊不答。
胤禛急了,搖著她的肩膀說:“你主持大局,闖暢春園,救我出困。火場奪藥……你會為我做這麼多,你是愛我的,對吧!對吧!”
亦蕊道:“就像爺說的,我是您的妻子,更準確的說,我是雍親王嫡福晉。”
胤禛疑惑地說:“這,這是什麼意思?”
亦蕊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慢說:“二十年的相處,愛過、怨過、誤會過,我們都擔負了太多責任,並不能像普通夫妻那樣去愛。你所處的位置,你想要得到的東西,我理解,也會幫你,這是嫡福晉的職責。”
胤禛沉重地說:“蕊兒,你愛我嗎?”
“親情重如山!”亦蕊說。
胤禛愣愣地看著她,面色無比難看,他退後幾步,坐在榻上,雙手抱頭,低低地說:“你將夕兒傳來吧!”
“是,王爺!”亦蕊穿好衣服,向胤禛告退,踏出清暉室。
已是子夜時分,微涼的夜風吹落亦蕊的風帽,獨行的身影如寞落的精靈,兩行清淚掛在粉腮,永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