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蕊張口想說話,立言呷了口茶,打斷道:“讓我先說,哇,這茶淡得和水一樣,明玉,回頭送些上好的峨嵋雪芽來這……”幾天前,同樣的話便是冬風般刻薄,現今聽來,卻像春日般曖人。立言撂下茶盞,拭拭唇,說:“你們知道我們在宸宛的住所有什麼吧?”
看她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瑤夕有點害怕地說:“什麼?不會有什麼血手印之類的吧?”
“姐姐,你也想太多了,宸宛平平安安走出雍王府,怎麼會有血手印呢?”亦蕊話音一轉,“不過,屍體倒有幾個?”
“啊……”瑤夕剛剛放下了心,又被她的話提了起來,與宋氏靠在一起,宋氏驚得臉色發白,說:“這可怎麼辦?又死人了?”一個月內,清鳳、趙明、宸宛,包括亦蕊的雙親,紛紛離世,他們的死都給王府的人留下了大大小小的謎團。
立言嚴肅地說:“怕?我怕屍體都帶來了,張凱,拿來給幾位姐姐看看!”
這次,連亦蕊的臉都白了,瑤夕更是抱著宋氏,把臉埋在床帳裡。
張凱無奈地搖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塊白手帕遞給立言。立言緩緩開啟摺疊的手帕,臉上綻放出得意的笑容:“哈!屍體在這!膽小鬼!”
手帕上,有幾個黑色的小點,“螞蟻?”亦蕊說。
立言將手帕放在桌上,笑嘻嘻地說:“準確說,是死螞蟻!”
瑤夕定睛一看,懼意方消,又氣又惱地說:“你說的就是這個?”見到立言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瑤夕抓起床上的軟墊向她砸去。
“姐姐何時學了我的獨門武功?只可惜,準頭太差,力道太小,連皮都沒沾到。”立言嘻皮笑臉。
亦蕊瞪她一眼:“快說,這螞蟻暗藏什麼玄機?說不出來,我和夕兒一起修理你。”
立言福了一福,故作正經地說:“立言好怕!立言遵命!”她掩嘴一笑,清了清嗓子,說:“一進宸宛的屋子,感覺空蕩蕩的,翻了翻,我才發現……”她站起來,指著宋氏的妝匣、桌上抄錄一半的佛經、未完成的女紅、弘昀的小玩具。“這些,都是別的屋裡沒有的。但是,宸宛屋中,除了府中按例發的,配的被褥擺設,整齊的換洗衣服,連副宸宛的字都沒有。乍一看,就像離家多年一般。我們在西窗榻下的軟墊上發現一群瘋狂的螞蟻,已死了數百隻,卻仍有無數螞蟻爭死恐後往一處爬。張凱好不容易用筆撥開螞蟻,看到那藍綢上有一個深色的點,如小指頭般大。就是那個點,毒死螞蟻,也是它引來了螞蟻!姐姐猜猜,是什麼?”
亦蕊說:“蟲琢是萬蟲精華,特有的甜香濃郁難散,引得螞蟻如此的,只有它……”
立言抿嘴一笑:“巾幗所見略同。在宸宛出事前,她的房間每日都有人打掃,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就沒人再進去。而蟲琢之毒,出現在宸宛住處,只有兩個可能。暫不管宸宛從何得來蟲琢?按札記所錄,不可能是在府中服毒,若是在暢春園服毒,現場沒查到任何盛毒的容器啊!”
瑤夕下唇被咬得發白,吐出幾個字:“玫瑰蜜合糕!”
“哦?”立言驚道,“王爺最喜愛的糕點?莫非王爺中毒了?”
瑤夕搖頭道:“那****見食籃中有此糕點,要取來吃,宛兒笑著說是她親手做的,要留給王爺。後來,我見她怔怔地吃著糕點,現在仔細一想就是玫瑰蜜合糕。”
“啊!”事情越來越玄,立言說:“她這是想害王爺?還是不想害王爺?”
亦蕊說:“她想不想不重要,她背後哪個人一定不會輕易放過王爺?”
瑤夕緊張地說:“莫非姐姐已知幕後黑手是何人?”
亦蕊說:“十有八九,是八阿哥。首先,蓮與廉諧音,很可能是同夥間的信物;第二,那****知宸宛可能出事,便匆匆趕向暢春園,卻遇到了由八阿哥執掌的豐臺大營親兵;第三,蟲琢是大內用藥,非凡人可拿到;第四,這詩,共有三首,若宸宛與八阿哥無任何關聯,怎會提前有這首詩;最後,此事的最大得益者是何人,正是八爺一黨。”
立言一拍大腿,咬牙切齒道:“真小人易躲,偽君子難防。這混蛋……姐姐,走,我們衝出去,去,告御狀!”
亦蕊拉住她,說:“不急。我還有兩個疑點……”
立言催促道:“快說快說……”
亦蕊嘆氣道:“八阿哥是何等謹慎之人,怎會留下如此多的蛛絲螞跡?還有,也是我最不想說的。宸宛多年不爭寵,這孩子,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