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對這些認識不多,並沒有細想,只是流淚磕頭道:“王爺,您先救救姐姐吧!她……”
胤禛冷笑道:“你怕了?現在才知道怕?那為什麼要傷害她!”
“王爺,難道您認為姐姐的傷是奴婢造成的?”允兒驚道。
胤禛說:“這別院中,還有其他賊人嗎?”
允兒說:“真,真不是奴婢,時兒是怎麼帶話的?這……您等姐姐醒來,就真相大白了!”
“虧你想得出來,萬一蕊兒醒不來,你就不用受罰了嗎?”胤禛對李氏積怨頗深,將一肚子悔恨、惱火全發洩在允兒身上,全然忘了當初是他自己將亦蕊安置在西郊別院。“來人,將這賤婦拖下去,不要弄汙了爺的眼!”
“王爺!不要啊……姐姐……”允兒驚呼著,便拖離了房間。
飛燕大膽跪下,勸道:“稟王爺,此事真與李福晉無關,是嫡福晉自己用金簪剌腕的!奴婢兩隻眼珠子看得清清楚楚,對了,時阿哥他應該也看見了!”
胤禛略略皺眉,今日,自宮中回府後,他便陪著立言徑直去了飲瀾居。未時一刻,府中除夕夜宴,胤禛看到痊癒的弘時特別高興。但他總覺得弘時神情閃爍,欲言又止。果然,席中胤禛小解時,卻發現在身後跟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當弘時掏出那張血絹,結結巴巴地說出:“嫡娘娘托兒臣將此物交給阿瑪,請阿瑪速去別院救人啊!”胤禛感覺血往腦上衝,問:“這,這血是嫡福晉的?怎麼會受傷的?還有何交待?”弘時說出這些話已是鼓足了十二分勇氣,搖頭道:“嫡娘娘是被金簪剌腕所傷,其他的兒臣並不知曉。”胤禛心慌意亂,全然忘了前廳還在舉行夜宴,讓小成子傳了遲朝,讓他派人用馬接了京中名醫,立即來了西郊別院。仔細一想,若是亦蕊自殘嬌軀,也並非不可能。胤禛說:“究竟怎麼回事?”
飛燕搖搖頭:“奴婢也不清楚,只聽嫡福晉說什麼,要用鮮血證明清白……”她用眼角不斷瞅著胤禛,聲音越來越微。
胤禛的臉色由青變白,由嚴肅變憐愛,三個大夫已垂手肅立在側,胤禛揮揮手,說:“你們出去吧!”大夫與飛燕應聲,魚貫而出。
屋中只剩下胤禛和亦蕊,他再也剋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跌坐在床邊。亦蕊身下的床帳,已被血漬泡得分不出原來的顏色。那被捲起的袖管,裹上一層厚厚的白布,還有大腿和肩頸。胤禛輕輕撫過亦蕊額前散亂的碎髮,生怕一不小心弄痛了她。“蕊兒……蕊兒……”他低聲而溫柔地呼喚著她,心疼地看著那張憔悴到沒有生氣的臉。原本鮮嫩粉紅的唇,因失血過多已變成青白色,並像久旱的土地一樣乾裂。睫毛依舊像扇子般覆在眼簾上,只是在眼睛四周多出一圈黑紫色。這一切,都是了他造成的,他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活活逼上了絕路。不,不對,胤禛想起了牡丹臺那一幕,亦蕊對著劉伯堃的笑,他的心硬起來,將溢到眼眶的男兒淚收回腹腸。胤禛衝著毫無知覺的亦蕊,僵硬地說:“烏拉那拉。亦蕊,爺以雍親王的名義命令你醒來!你和劉伯堃的姦情,爺全知道了。若你醒來,向爺賠罪,爺就饒過費揚古一家。若你不醒,爺就讓你阿瑪額娘下去陪你!聽到沒……聽到沒……你阿瑪額孃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了,快醒過來,你不是最在乎他們嗎?你怎麼了?……”
胤禛深深呼吸,轉過身去,苦澀地說:“好,好,我怕你了,我怕你了,你醒來後,愛怎麼樣都行,好不好?你若不願再在王府,我也不強迫你,你……蕊兒……我已經後悔了,但你怎麼可以對其他男子笑得如此開懷?我怎麼可以不介懷你與劉伯堃的過去?你是那麼完美,那麼純潔,難道要堂堂雍親王,與別人分享一個女人?將來不行,曾經也不行!”他又急又氣,激動不已,右手撐額,扶住了床杆。
胤禛忍不住側目看看亦蕊,沒想這一眼,卻讓他再次崩潰。他不顧床鋪汙漬,爬上床去,並頭睡在亦蕊身邊,伸出手臂,將她輕摟入懷,顫抖地說:“不可以,你不能這樣對我……你要折磨我,懲罰我,都可以……是我一時義氣之爭,讓你受委屈了,我看到你的信就想飛奔前來接你。”他輕輕地吻著亦蕊的秀髮,默默吟著錦囊上的詞:“寂寞深閨,柔腸一寸愁千縷。惜春春去。幾點催花雨。倚遍闌干,只是無情緒。人何處。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一遍又一遍,胤禛品嚐著那種望穿秋水的相思,那種不惜以自殘來表明清白的心意,心中又愛又憐,悔恨交加。
屋頂上,伏著一個被白雪掩蓋的影子,細細端詳著屋內人兒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