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熙樓
伯堃一字一句地說:“我幫你!”
亦蕊搖頭道:“不需要你出手,我知道,你有法子通知瀟碧,他會幫我辦好的。”
伯堃驚訝地說:“他怎麼會聽你的?”
亦蕊玩弄著玉佩下長長的流蘇,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明日午時前,我不想看到李怡琳活在世上。”
“可是,後日便是李福晉的冊封禮,她此時若出了事,定會皇顏震怒,牽連整個王府!”伯堃猶豫一下,還是把擔心說出來。
亦蕊側著頭,用眼角輕蔑地看著他:“怎麼?怕丟了烏紗麼?”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伯堃惱了,他非常不喜歡這樣的對話,以及她看他的眼神。
亦蕊板起臉,就像吩咐一個最卑微的奴才,說:“讓你去辦就是了,辦不好,別回來見我!”
伯堃訝異,心中暗自難過,揖了個手,退下了。
透過別院一事,凝秋看出伯堃與亦蕊之間細微的情誼,她於心不忍,趁著端茶時,勸道:“阿濟格大人也是一片好意,福晉何必拒人於千里?”
亦蕊剜了凝秋一眼,凝秋立即噤聲,此刻的亦蕊,好比一隻剌蝟,對任何人都豎起她的戒備。她怎會知道,亦蕊心裡的苦楚,若不對伯堃冷淡,以胤禛的個性,王府的是非,如何能撇清他二人的關係?伯堃、宋氏,都是她在意的人,越是在意,越要冷淡。這或許是唯一能保護他們的手段。
伯堃踏出福熙樓的心情非常沉重,胸中像是有團火,在熊熊燃燒,無處釋放。亦蕊寧願找瀟碧也不找他的方式,剌痛了伯堃的心,言下之意,是亦蕊不願欠他人情。李怡琳這個毒婦,死到臨頭,還託侍衛帶出的口信:“今日必須相會,否則後果自負。”想起李氏用春藥把自己迷倒,如同強jian般的夜晚,伯堃不由感覺到一陣噁心。這個女人,活在世上,是個最大的麻煩,可是若讓瀟碧下手,死前李氏若有胡言亂語……伯堃定了定神,一提手中長劍,疾步向綠綺軒方向走去。
綠綺軒
伯堃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昏暗的光線中,一個看上去像五十多歲的女人,趴在地上,揀著那些已發出腐臭的食物,混著塵土,往嘴裡塞。李氏生過4個孩子,她享受過富貴榮華,也曾經顛沛流離,卻像個碎石裡的雜草,總能給她找到活路,正如亦蕊所說,福氣的陽光無時不刻照耀著她。這一次卻大不相同,李氏覺得身體裡空洞洞的,即使她給自己找出千百種理由,尋求存活的希冀。但有一個聲音,無時不刻在她耳邊提醒:“一定會死,這次一定會死。”她不敢正視自己的絕望,就像一個上刑場前的犯人,試圖去珍惜、搶奪活著的光陰。
伯堃遲疑著說:“李……”他本想喝她全名,但見到這悲慘的一幕,有些不忍。
在李氏耳裡,這聲“李”聽成了略帶同情的“你……”,她扭頭一看,是伯堃,淚先情不自禁地下來了。李氏無力行走,便爬到伯堃腳下,趴在他的鞋面上,哭著:“求你,救救我,只有你,能夠救我了。”
若是她狠毒,若是她口不擇言,若是她威脅,伯堃手中的長劍已剌穿李氏的心臟,可是……伯堃的雙腳如釘在地上般,任由李氏痛哭而不語。
李氏跪在地上,泣道:“你難道忘了英武殿前的誓言嗎?”歷經種種變故她,卸去濃妝後,已無半點風華。偏偏這樣,讓伯堃覺得自己在殺一個手無寸鐵,而自己又曾欺騙過的婦人。
李氏說:“我知道錯了,我腦子一熱就做錯了決定,因為我擔心小阿哥出生後,又會被別人搶走,所以……我很怕,很怕。而現在……”她見伯堃面無表情,完全不為所動,一咬牙說:“我是擔心被人查出小阿哥是你的孩子,才不敢讓他落到他人手中哺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