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蕊絞著手指,低聲道:“貝勒爺笑話妾身了,妾身一介女流,能有什麼主意?”
胤禛將她抱上自己的膝,撫過秀髮邊垂綴的流蘇,低魅道:“你我二人,何必這麼客氣?”
“難道你也想讓我喚你四哥哥……”亦蕊將所有的怨氣都發出來,“四哥哥”三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那哀怨的眼神,氣惱漲紅的神色,胤禛點著那微翹的鼻頭,笑道:“要不,我讓她管你叫四皇嫂嫂。”
“才不要呢!”亦蕊側過頭,避開了胤禛的手。
胤禛見她真惱了,忙說:“你若不喜歡,以後不許她這麼叫了。好麼?喏,給你!”
一管剔透純淨的白玉笛塞到了亦蕊手中,尾部綴著細長的瓔珞。亦蕊看著眼熟得緊,胤禛說:“早就想給你了,一氣之下卻賜給了淳靜。思來想去還是不合適,腆給臉又要了回來。”那夜,他用五十兩銀與淳靜換回了玉笛。憑他的身份,將送出的東西又要回來,著實是件丟人的事。俗話說:“黃金有價玉無價”,在他心目中亦蕊是個無價珍寶,屬於她的東西怎是個鄉野村婦可擁有的?
亦蕊玩弄著瓔珞,用笛身輕輕敲了胤禛額頭一下,似嗔似怒地說:“下次不準把我的東西再送給別人了?”
胤禛一邊裝痛揉著額頭,一邊將火熱的吻印在她的唇上。
燭,不知何時熄了,或許它也羞於見到那熱情雲雨的旖旎之景。
不到卯時,亦蕊已醒,她側頭看著胤禛,沉睡中的他顯得特別嚴肅,凜凜然不可侵犯之感。亦蕊撐起半個身子,綢被輕輕滑落,一絲不掛的玉體裸露在清冷的空氣中,她用被角捂住胸口,欲不驚動胤禛下榻穿衣。剛剛有所動作,就被人橫腰抱住,壓在了身下。
胤禛眼皮不睜,慵懶地說:“怎麼早醒?看來我的功力減退了。”雙手又不規矩起來。
亦蕊滿面緋紅,道:“要上朝了,別鬧了。”
胤禛將她往懷裡一拉,說:“今個兒我不坐轎,騎馬去。”
二人又纏綿了一會,直到蘇培盛輕叩房門,方才起來。
亦蕊幫胤禛整理朝服,臉上紅若霞雲。一地亂衣,想必凝秋、蘇培盛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胤禛泰然自若,看著亦蕊像個新媳婦的樣子,暗暗偷笑,輕咳一聲:“昨夜,我們……”
果然,亦蕊含羞帶怒的眼神立馬“殺”過來。
胤禛忍住笑,說:“我們不是談到鄉試案的事嗎?蕊兒,你有什麼想法?”
原來,說的是這事,亦蕊輕噓一口氣,將胤禛引到桌邊用早膳,她親手倒了盞溫牛乳、攢了些三味雞絲與竹節卷小饅首入胤禛面前的青花瓷碟。看胤禛吃得暢懷,亦蕊露出欣慰的微笑,方開始思考鄉試案之事。雖女子不問朝事,但胤禛就這件事問了她兩次,可見棘手程度。此事,亦蕊也聽趙明提過,自願意分憂,說:“妾身愚見,順天府鄉試案,並非表面現象。”
胤禛筷子一頓,並未停口,示意她說下去。
亦蕊說:“科舉分滿漢兩榜取仕,旗人在鄉試、會試中享有特殊的優特,讓漢籍仕子不滿,積怨已久。此次會考,適逢主考官皆為漢臣,漢人及第人數為往屆最多,引發落榜仕子不滿。”
胤禛挑眉,道:“你是說此事是由滿漢待遇有差,引發落榜仕子汙衊考官麼?”
亦蕊說:“考官是否收賄,妾身未經調查,不敢肆意而論。但真金不怕火煉,就算再考一次,放榜的情況想必也不會有太多差異。”
李、姜二人分別是上屆狀元、探花,康熙十分青睞二人,常贊其是品格高潔之士,年輕有為之輩。俗話說:“愛之深,責之切。”初時聽聞,十分震怒,將李蟠和姜宸英罷官入獄。誰料此舉並未平息仕子情緒,近日京中《通天榜》大戲猖獗,暗指多位達官營私舞弊,朝廷草草了事,康熙臉色越來越難看。胤禛多日來四處調查李蟠和姜宸英是否有安置私宅,銀錢流向,俱無所獲。反而,在調查的過程中,卻隱隱查到其他官員的不明鉅額財產,更有甚者,欲將胤禛拉入那“金銀蛛網”中。事情進行到此,胤禛進退兩難。若指出李、姜二人受了冤屈,等同指責康熙對漢人偏見,處事莽撞。若將朝中受賄者名單公佈,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亦蕊“重考”雖是隨口之言,但實是解決問題的上上策,“滿漢差異,仕子積怨”也不失為個解釋得通的理由。胤禛茅塞頓開,興高采烈地上朝去了。
果然,事情相當順利,康熙大喜,連贊胤禛處事果斷,為朝廷扳回顏面,下旨來年二月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