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搖頭道:“年公子,這又何必……”
年羹堯心疼妹子,卻不敢安撫,說:“舍妹年幼無知,出言輕率,請四貝勒、四福晉原宥則個!”
胤禛搖搖頭,說:“在這,我只是金四爺,想交個朋友,真心相待,沒料得會鬧成如此。早知……”
亦蕊說:“四爺,妾身扶年小姐到後面坐坐……”說罷,攜立言向屏風後的貴妃榻走去。
亦蕊替立言重新梳好留海,戴好帽子,又用溫水為她淨面,忙碌完,見立言仍哭個不停,溫言勸道:“別哭了,還疼嗎?要不要讓人送個雞蛋來?”
立言抽泣道:“送一百個雞蛋也沒用。哥哥是第一次動手打我,好凶好可怕。”
亦蕊嘆道:“你這孩子,做什麼事都缺思量?這會哭得像淚人,哪有半分在臺上打抱不平的英雄氣概?”
立言咧著嘴笑了,一個九歲的女孩,如迎風傲立的玫瑰般,雖只是個花苞,卻已能感到那帶剌扎眼的光芒與誘人的芬芳。亦蕊怎能想到,面前的女孩,在未來給她添了多少堵,甚至一度搶走了胤禛的心。
亦蕊替立言打點好妝容,說:“別哭了,要不,我讓年公子給你賠個不是。”
立言抹著眼淚說:“不用,我出去找機會也碼他一耳光,就兩清了。對了,福晉姐姐,請您幫我尋點冰來,用冰敷臉不會紅腫,比雞蛋管用。”說完這些,立言一整衣服,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亦蕊被這女孩子的言行驚住了,好半晌方回過神來,笑著去派人尋冰給她。
立言剜了年羹堯一眼,學著大人的口氣,向胤禛一揖,說:“金四爺,學生年立言,多有冒犯,向您賠不是了!”
年羹堯見妹妹白嫩的臉頰上條條分明的指痕,後悔不矣,又拉不下臉在眾人面前道歉。
胤禛見立言哭哭嘀嘀地進去,一會像沒事人般出來,暗自稱奇,憋著笑說:“小事一樁,請坐!”
立言說:“剛才四爺提及請教一事,現在還做數嗎?”
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連這點便宜也要佔上風,胤禛不與她計較,一揖手說:“望立言兄指教。”既然小女子要扮老夫子,他也樂意作陪。
立言朗聲說:“有位農民,一心皈依佛門,卻因賤籍連和尚都做不了。為了了卻心願,他不得不假造了個落魄仕家子弟的身份去投奔佛寺。沒幾年,他在眾人的擁戴下,繼任寺院住持。在莊重的接任大典上,有個知情人出來,向眾僧說了他真實的身份。眾僧啞然,不知如何是好。這高僧平淡而從容地答道‘泥中蓮花’,真是句絕妙的偈語,佛祖面前,人哪有貧賤富貴之分。這場大典非但沒有被破壞,人人對高僧的佛學又佩服了一分。賤籍制度,淹沒多少有才華之仕,但最終受損的都是當今朝廷。”
胤禛沒想到立言小小年紀居然能說出如此道理,真心地舉杯說:“佩服佩服,立言兄此言正合我意,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亦蕊也被立言談吐傾倒,一同舉杯。
芙蓉閣內談笑風生,觥籌交錯,賓主盡歡。酒過三巡,亦蕊聞到一股煙熏火燎的氣味,聽得樓下有人大聲呼道:“走水啦!快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