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怡琳臨盆在即,為了修復與茗曦的關係,怡琳強忍一陣陣肚痛,硬撐著身子與茗曦戲耍、彈琴。彈到一半,怡琳覺得下身溼漉漉的,憑經驗知道是羊水破了。她咬牙忍住疼痛,溫言說:“茗曦,我累了,我們到榻上去,我念山海經給你聽啊!”這段時間,怡琳知雲雁就在房外,從不以額娘自稱,以妨挑出事來。
怡琳扶著腰與茗曦來到榻邊,躺好後,肚痛越來越厲害,陣痛的間隔也越來越短。怡琳強忍不語,說:“茗曦,這書冊裡的圖很有趣,你看!”
茗曦翻開書冊,這是一本怡琳利用閒瑕時間畫的各種動物與字的配圖,還有一本是山海經,有著有趣的插畫。茗曦認得幾個字,更喜歡畫,看得津津有味。又過了一會兒,怡琳忍耐不住,大聲慘叫起來。茗曦慌忙道:“你怎麼了?”
怡琳痛得面部扭曲,儘量溫和地說:“你的弟弟要出生了,知道嗎?茗曦!”
雲雁聽到屋內的慘叫聲,忙進來一看,知怡琳要生產了。怡琳拜託道:“雲雁姑娘,求你幫我找穩婆來,我就要生了!拜託你!”
雲雁有點擔心茗曦,但事關人命,匆匆出去了。
怡琳等得就是這個機會,她抓過茗曦的小胳膊,流淚說:“茗曦,三年前,你在我的肚子裡,額娘歷經千辛萬苦才能生下你,你不要離開額娘啊!茗曦,我的乖女兒,額娘以後會陪著你,愛你,好不好?啊……”怡琳強忍疼痛,勉力說完這些話,又抱著肚子在榻上打起滾來。
怡琳感到一隻小手,輕輕撫去她臉上的淚珠,細嫩的童音低聲道:“額娘,不痛……”一股溫暖震撼著怡琳的心靈,這幾月的相依,怡琳的確體會到茗曦的可愛之處,母女的親情,但女兒有什麼用,嫁出去都是別人的,若能生個阿哥,才頂用,當年用針扎茗曦也是深信“扎針生男”的說法。怡琳深知,在皇家生存,什麼寵愛位份,遠遠沒有子嗣來得重要。溫意褪下,預謀好的陰霾又重湧上心頭。
雲雁帶著穩婆來了,事出突然,熱水湯藥都未曾準備,弄得手忙腳亂。好在穩婆來時,胎兒已經露出小半個頭,稍加輔助,便順利生產了。聽到響亮的嬰兒啼哭聲,緋煙居里的人皆露出一絲笑容,穩婆將孩子抱出屏風外洗澡。
茗曦一直伏在榻邊,目睹了整個生產過程。
怡琳生產完畢,身子虛弱,仍堅持著低聲說:“茗曦,當初額娘生你,差點就死了。額娘好不容易生下你,你答應額娘,永遠不離開我,好不好?”
茗曦對那嬰兒血淋淋抱出的場景印象深刻,說:“額娘,茗曦不走,不走。”
最後的對話,被雲雁一字不漏的聽到了。雖然怡琳字字相濡,雲雁卻聽出了弦外之音,惱怒自己這幾月對茗曦的放任。雲雁走進屏風,對怡琳說:“娘子,奴婢要去向福晉稟報此事,這就帶茗曦格格離開了。”怡琳的位份雖還未正式在玉碟上除名,在外人面前或許還要稱一句李福晉,但海定閣內都喚她為娘子。
怡琳望著茗曦戀戀不捨,說:“去吧,去吧!”
雲雁用力牽著茗曦小手,將她帶離了緋煙居。
怡琳回過神來,衝著屏風外喊:“穩婆,孩子呢?”
屏門外,鴉雀無聲。怡琳又喊了幾句,仍舊無人應答。她掀開被蓋,不顧產後虛弱,轉出屏風,屋子空蕩蕩的,無一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