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惠拼命搖頭,看來,多日的禮佛只洗去了表面的傷痛,當她聽得惡人好報時,那傷疤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胤禛哄得她一會,雲惠淚眼漸止,說:“今日妾身身子不便,不宜伺候。不過……小阿哥初生無人照顧,實在可憐,求四爺允准,由妾身暫時撫養他。”
胤禛正為此事煩惱著,眉間愁雲盡散,說:“還是惠姐姐心善,不過我一直以為你更願意收養茗曦的。”
“別提茗曦!”雲惠有些惱怒地說,“四爺,你可知妾身的孩子是怎麼失的嗎?”她悲從心來,將那日採鳳苑發生的一五一十說了。
胤禛怎麼也沒有想到雲惠小產的事,與茗曦有關,又悲又憤。雲惠舊事重提,哭斷衷腸,胤禛先好言相哄,說:“怎麼不早說呢?憋在心裡會鬱結成疾。”
雲惠抽噎道:“茗曦那麼小,多半是無心之過。妾身怎忍心見她受罰?”
胤禛頓了頓說:“若並非無心,而是有意而為之呢?”
雲惠疑問地看著胤禛,說:“有意?不會,茗曦那麼小。除非是……”
“李怡琳!”二人不約而同脫口而出。
雲惠想起先前發現茗曦種種不對勁之處,豁然開朗道:“妾身被失子之痛蒙了心思,只知茗曦被李怡琳虐待,卻不知受虐的原因是她要控制茗曦。這孩子……四爺,您一定要狠狠地懲治李怡琳才是。”
胤禛惡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又放軟口氣說:“皇阿瑪重提考語,喜怒不定。”
雲惠聽聞此事,驚道:“這不是老早的事了嗎?怎麼又提了?”
胤禛垂頭喪氣地說:“是啊!只因我彈劾的名單中,有太子黨的人。”
雲惠驚呼一聲,用帕捂住了嘴:“太子黨!”
胤禛苦笑地搖搖頭,說:“是啊,不知道何時興起了這個稱呼。太子近年來倍受皇阿瑪疼愛,大權在握,不少朝臣紛紛投靠,依附於他。所謂‘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總有幾個混水摸魚之輩。我本想趁皇阿瑪不在京,遞摺子給太子,提醒於他。太子不知是誤會了,還是怎麼的,向皇阿瑪說了這事。或許,是摺子裡說得太重了?”
前朝之事,雲惠不敢亂議,安靜地做個聆聽者,併為胤禛沏上一杯香茶。
胤禛繼續說:“怡琳之事,別說她加害於你,就是虐待茗曦就夠她死一千次。可是,我現在不敢啊!皇阿瑪曾對我耳提面命:‘齊家治國平天下。’若我連齊家都做不好,皇阿瑪又怎能放心將大事交付給我。”
雲惠見胤禛雙眉緊皺,站起身來,為他輕輕揉按著太陽穴。
胤禛閉上眼,道:“前朝多事,而海定閣就三個女人,三個孩子也讓我應接不暇,惠姐姐,我是不是沒用,很不得皇阿瑪和額娘喜歡?”
雲惠忙說:“怎會呢?海定閣中,還有福晉啊,還有我啊!孩子的事,就交給我們吧,你不用擔心了。”
胤禛抓住她的手,拉雲惠入懷,偎在她的胸口道:“還好有你!還好……”
雲惠輕輕撫著他的臉頰,感嘆無語。
再強大的人,也會有疲憊、需要人撫慰的一刻。男人身旁需要母親、妻子、紅顏知己,他對著她能卸下高大上的外表,無需偽裝,將壓力和苦惱以各種方式發洩出來。對於胤禛來說,從小被寄養,渴望家庭幸福和重視。身為阿哥,他不需要學習怎麼去愛別人,更需要別人主動去愛他。多少次,胤禛被亦蕊打動,就是因為從她的眼裡看到了真誠的愛與關懷,現在,亦蕊的愛全給了弘暉,胤禛的心裡無比的失落,他回到了雲惠身邊,找回舊日那種姐姐,甚至母親一樣的寵溺疼愛。
次日,明月樓
亦蕊看到重新振作的雲惠,非常高興。二人好久沒有傾談,話匣子一開便濤濤不絕。
小阿哥由雲惠撫養,茗曦則繼續由雲雁、雲薇在言熹堂照顧,亦蕊與雲惠都時常過去看她。
胤禛發了狠話,除了一日三餐外,誰也不準去探望怡琳,就讓她在緋煙居等死。
對於怡琳來說,每日都是煎熬,對女子來說坐月子的重要保養都沒得享。堂堂皇嗣的女人,每日卻只能得到三餐溫飽。自從她辱罵門口看管的太監後,總能發現在飯菜中多出些沙子、泥土,甚至更噁心的東西。這種日子過了三十天左右,有一日的菜品特多豐盛,有魚有雞,並無其他摻雜物。怡琳美滋滋地飽餐了一頓後,碗底發現一張紙條,展開一看,嚇得她面色發青:“惡人終有報,痛飲孟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