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秋嚴肅地說:“閉嘴。雲格格怎麼說也是四阿哥身邊的人了,怎可容人私下非議?宮中不可求得勝之心,否則求得就是不寧。”
亦蕊對鏡一望,鏡中佳人清麗脫俗,笑道:“姑姑果真深得我心。”
採鳳苑
看得出這頓晚宴,雲惠花了不少心思,菜式豐盛不說,還都有個應景的好名堂。雲惠一身百花報福錦衣,嬌豔動人,幾杯水酒下肚,更是顧盼生輝,柔媚宛約。
時入九月,亦蕊虛弱,一陣秋風過,不禁打了幾個噴嚏。胤禛說:“瞧你,身子哪有起色,定是這些狗奴才不曾好好照顧。真是人比黃花瘦了……”
雲雁為亦蕊添件披風,亦蕊笑道:“妾身身子贏弱,怨不得他人。”
雲惠忙接過話頭:“福晉為人寬厚,雲惠自愧不如。”
胤禛喝了口茶,看了看亦蕊,說:“今日雲惠設宴,有一事求你,怕你不喜,特邀我出面。”亦蕊心中咯噔一下,勉強笑了笑。胤禛接著說:“雲惠這格格已是眾人皆知了,若還有宮女與她名諱共用,易讓人當做話柄。你是福晉,幫著拿個主意。”
亦蕊暗笑想:“這雲惠,不願惹麻煩上身,倒把問題丟給我了。”再一尋思,說:“要不,讓宮女們改云為雨,雨雁雨秋,祈著個大清國風調雨順,也是好意頭。”
雲惠喜道:“多謝福晉,雲惠敬您!”
亦蕊起身接過酒杯,不甚披風滑落在地。今夜正是十六,月上柳梢,大地瑩白。亦蕊頭上一枝菊花簪灼灼發光,碎晶石閃耀動人,明眸皓齒,肌白玉嫩,宛若廣寒仙子下凡,如煙似霧。一旁紅衣裹身的雲惠,簡直是市井村婦,俗不可耐。
胤禛失神,吟道:“仙人披雪氅,素女不紅裝。粉蝶來難見,麻衣拂更香。”
亦蕊隨口接上:“桂叢慚併發,梅蕊妒先芳。一入瑤華詠,從茲播樂章。”
胤禛鼓掌道:“好一個逍遙自在的瑤華詠。”
雲惠不通詩詞,全然插不上嘴,一杯杯往嚥著苦酒。
凝秋端上一盤糕點,朗聲說:“雖已過了重陽節,但這茱萸佩,菊花簪,重陽糕,乃民間討節節高意頭之物。茱萸佩奴婢已送至各房,請四阿哥、福晉、雲格格共進重陽糕,為求來年事事順利。”
宮中糕點精緻不在話下,重點是在求個好意頭,各人均挾了一塊品嚐起來。這重陽糕細膩幼滑,但奶味極重。亦蕊記得在家中食過重陽糕,清甜可口,不似如此。亦蕊正在尋思箇中古怪,卻見雲惠已捂著口,嘔吐不已,把剛才吃下去的食物全吐了出來。
胤禛不顧骯髒,親自上前為她拍背,喝道:“蘇培盛,還不快去傳太醫。”
“不用,不用!”雲惠緊緊地抓著胤禛的袖子,說:“前些日子妾身思念四爺,食不下咽,傷了腸胃,已請太醫來過,正在調理。”
胤禛心疼地說:“是哪個太醫?院使?副院使?不行,我不放心,讓他們再來一趟,我要親自問問。”
雲惠更是緊張,疊聲道:“不不不……”
凝秋插嘴道:“雲格格,還是請太醫再來看看。萬一病情加重,就不好了。至少可以提點奴才們在作息、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
雲惠回頭衝凝秋斥道:“你給我閉嘴!滾下去!”
胤禛越發奇怪,他推開雲惠,對蘇培盛耳語幾句,蘇培盛立即快步離去。
雲惠散發出一種死人的氣息,她知道,蘇培盛去的方向正是太醫院。她的秘密,全會揭開。亦蕊面對忽變,不知說什麼才好。她拾起自己披風,給雲惠披上。雲惠一反前段時間的恭順,打掉了亦蕊的手,眼裡露出豺狼般的精光。亦蕊一陣哆嗦,這眼神,她曾在劉伯堃臨死前看過。難道,雲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