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蕊嚴肅說:“蛐蛐兒可以再抓,奴才辦事不力可罰。人命關天,怎可見死不救?”
胤禎撓撓頭說:“你說怎麼辦?”
凝秋與雲雁好不容易抓住小太監的腳,卻提不動他,又重重跌落缸中。亦蕊喝道:“來,推倒這口缸!”眾人聽聞,聚到一側,但缸深水重,只抬起一道小縫,又落了下來。
亦蕊慌亂地說:“十四阿哥,快,再去找些人來!”她四下張望,發現牆角邊有一些長條形木板和青磚,想必是前不久修繕宮殿未清理的。亦蕊靈機一動,拉著凝秋奔到牆邊,拾了幾塊結實的長木板和青磚。她將青磚墊高,稍稍抬起水缸,露出底縫,插入木板,利用青磚為支點。胤禎又找來了幾位幫手,很快就把瓷缸扳倒在地,缸碎水流,小太監得救了。
胤禎見得此景,開心地又叫又笑,跑到亦蕊邊上,扯著她的衣裳說:“姐姐,你好厲害啊!”
前院的動靜驚擾了德妃,當她聽到胤禎又笑又叫地描述完事情經過,不怒反笑道:“你這孩子,小小年輕,有如此急智。永和宮免傷人命,積此福萌,全賴你所得!元蓉,取本宮的蝠紋翡翠如意來,賞給四福晉!”
胤禎快活地跑到亦蕊身邊,拉著她的手說:“姐姐,你有空常來玩啊!”
德妃走上前,撫著胤禎小小的腦袋,滿眼具是疼愛,嗔道:“什麼姐姐,是嫂嫂!”
胤禎撒嬌著:“就是姐姐,姐姐!”
德妃寵溺地嘆了口氣,笑著對亦蕊說:“難得你與十四阿哥投緣,有空常來永和宮坐坐吧!”
亦蕊忙喏聲應了,隨著德妃進了正殿,按規矩請安奉茶後,又說了些的體己話。由於還要向惠榮宜三妃請安,亦蕊稍坐片刻,便匆匆告退了。在凝秋、雲雁的陪伴下,亦蕊花了近兩個時辰才完成了向四妃請安,方回了海定閣。
剛剛步入二進院前,已聽到一聲嬌叱。亦蕊定睛一看,正是服待胤禛更衣的宮女雲惠,坐在明月樓中的一張紅木椅中,悠然喝著茶,指使著幾名蘇拉抹這擦那。
亦蕊左右手用力一握,不疾徐地步入明月樓,一雙妙目不斷打量雲惠。雲惠心中冷笑,卻也知自己的身份,按規矩福身行禮道:“奴婢雲惠請福晉請安!”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不見亦蕊吭聲,雲惠半跪半蹲的雙腿已隱隱發麻,乾脆自行起身,說:“四阿哥還有活吩咐奴婢,耽誤不得,奴婢告退!”
亦蕊沒想到這妮子如此大膽,又急又怒,一拍桌子,吼道:“不知死活的奴才,倒底誰才是主子?”
雲惠轉身說:“奴婢是伺候四阿哥的,至於您……”
亦蕊怒極,聽了這說一半留一半的話,更是氣紅雙眼,追問:“我是什麼?”
雲惠不以為然地說:“您當然也是主子,不過雲惠身單力弱,只能伺候一位主子,而您,自有凝秋姑姑、雲秋、雲雁來服侍。奴婢服侍不當,自會向四阿哥告罪,奴婢告退!”
望望身邊悶聲低頭的凝秋,剛才與雲惠的爭辯中,凝秋等宮女太監一聲不吭,可知這雲惠有多受胤禛器重。亦蕊從怒極慢慢轉至冷靜,難道在紫禁城,奴婢可以欺負福晉嗎?她銀牙緊咬,盯著門口那縷縹緲陽光,委屈,想家,憤怒,孤獨。亦蕊屏退宮人後,兩行淚水不自覺地流了出去,不一會,涓涓細流變成氾濫江河,她撲入西廂榻中,嚶嚶慼慼地痛哭起來。囍字當頭,紅賬未下,當真令人心酸不已。
忽聽窗外有人言笑,隱約提及四阿哥,亦蕊好奇地走到窗下。原來是雲惠與幾名蘇拉,正在牆根下說著話。只聽雲惠得意地說:“她才來幾天,我都陪四爺暖榻一年了。想和我爭,沒門。”
幾名蘇拉忙追捧道:“就是,雲惠姐最得四爺疼愛,賞賜最多。”
雲惠啐道:“就她那又笨又呆的樣子,做個浣衣女也不配!怪只怪我沒投胎個好孃家,要不,哪輪得上她?四爺親口對我說過,要封我個側福晉呢!”
“恭喜雲福晉!”“雲福晉多提拔!”“雲福晉萬福!”一片奉承聲,如同剌耳的銀針扎入亦蕊耳中。亦蕊再也聽不下去,捂住耳朵,悶頭扎進被褥裡,哭泣著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