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坐在貼著俗氣大紅喜字的房裡,透過窗戶縫隙灑進來的陽光昏昏暗暗的,卻怎麼都遮不住她臉上的震驚和迷茫。
外面不斷有嘈雜的笑鬧聲音傳來,安清卻像是什麼都聽不到,她只記得眼前陷入黑暗之前那些驚天動地的坍塌聲音和小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還有那個被她怨恨了一輩子的男人緊緊抱著她一起被壓在倒下的殘垣之中。
她仍記得在呼吸漸漸變弱的時候,他靠在她耳邊說的三個字。
對不起……
眼淚奪眶而出,安清捂著嘴蹲下身子,伏在膝上痛哭失聲,她一輩子的委曲求全,賠上了青春賭上了幸福,最後更是葬送了兒子和女兒的一生,到頭來卻只換來“對不起”三個字。
她要的從來就不是這句話,從來就不是!
安清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嚎啕出聲,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地流。
“砰砰!”
房門上傳來敲門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道男聲響起,“安清,你在裡面幹啥?快出來,叔嬸兒他們還等著咱們敬酒呢!”
安清心神一顫,是蘇承文的聲音。
蘇承文在外邊問了話後見裡面有動靜卻沒人回話,伸手一推房門就準備進去,安清連忙站了起來大聲道:“你別進來!”
話音一落似乎覺得說話說的有些不對,安清又緊接著說了句,“剛剛灑了些酒水在身上,我在換衣裳,等下就出去了,你先別進來。”
蘇承文原本被安清的一聲吼叫嚇了一跳,聽著後面的解釋也就明白了。他和安清的喜房就在院子左邊,山上的房子都圖省事中間也沒什麼遮擋,房門就正對著院兒裡,開啟之後一眼都能看清屋內的東西。這會兒那些喝的有些高的親戚都在院子裡待著,萬一門一開啟被別人看到安清換衣服那可就不好了。
收回手,蘇承文對著房內說道:“那我不進去了,你換好了就快點出來,大夥都在等你。”
“知道了,你先去,我馬上就來。”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逐漸走遠,安清才放鬆了緊繃著的身體,失魂落魄地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空蕩蕩的屋子裡,除了一張老式木板床外,就只有兩個不大的舊木箱子和一張明顯是剛被休整上過漆的木桌子,連帶著兩個矮面小板凳,上面的劣質漆味兒都還沒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