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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昏沉,張貴兒小院的旁邊的廂房裡頭圍著稀稀疏疏好些人,苟洱毫無聲息躺在床榻上,眼底翻青,面色蠟黃,是不是臉頰還要抽搐兩下,無比的羸弱。
以前伺候苟洱的小斯婆子圍著主子床邊都是急的紅了眼睛,都眼巴巴的看著給他診治的人,穆昌平去大內給老皇帝診脈,只能臨時從太醫院叫來個熟識的太醫過來瞧脈,此刻苟洱手腕幾處穴位被上了銀針,他的臉色從蠟黃變成慘白,現在已經不能用煞白形容,臉頰都凹陷了些下去。
“太醫啊,你可要救救洱哥兒,他是個極好的人!”一直伺候苟洱的廣嬤嬤心如刀絞:“穆太醫可從未用銀針給洱哥兒治病過啊,我們哥兒身子虛,不能下猛藥的······”
太醫就道:“現在把那口氣找回來才是最重要的,身子不好,後期慢慢調理就是。”
說話之中,床榻的苟洱猛的神情劇烈痛苦,偏過頭吐咳出一口黑色的血團。
廣嬤嬤急忙拿著袖子給苟洱擦嘴:“這,這血怎麼是黑色的啊!”
太醫並未說話,繼續從藥箱裡面拿出瓶瓶罐罐朝著苟洱嘴中塞,失去意識的苟洱吞東西困難,太醫便死死的掐著他的會厭逼迫他呼吸把藥丸順下去,卻是突然又連著血塊給咳了出來。
站住旁邊的張貴兒嚇得不輕,楊寶黛單手撐著背脊也是心疼的捂嘴,她著急的不行,眼睛都不放鬆的看著把脈的大夫,廣嬤嬤邊用手指把藥丸捏成粉末拿著湯藥給他灌下去。
時間過得很慢,見見苟洱呼吸慢慢跟了上來,所有人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驚擾了施救的太醫。
過了許久就看著太醫慢慢坐起來,手指收回袖筒,拿著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重重的吐了口氣,左右看了看屋子裡面的閒雜人等。
見此,楊寶黛仰頭,對著圍著床榻的人吩咐:“都出去,你們主子又不是要死了,燕辭去門口守著,那個敢伸長腦袋的,直接打死!”
等著屋子裡頭安靜了,楊寶黛凝視太醫,語氣酸楚起來:“錢太醫,您有什麼就儘管開口,你要用什麼藥用什麼法子你只管開口便是,他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怎麼盛夏的天氣還會重疾!?”
苟洱從未病成這般湯藥都喂不進去的。
錢太醫似乎很猶豫,在屋子徘徊了許久,又看著氣息微弱的苟洱,目光閃爍的看著面前楊寶黛和張貴兒,遲疑的開口:“公子這病·····總歸是穩住了,能不能回氣就看公子自個造化了。”
楊寶黛看著支支吾吾的人,果斷道:“張妹妹是我嫡親妹子,還請大夫直言不諱。”
錢太醫站口欲要說話,彷彿是在斟酌語氣和用詞一般,又閉上了嘴,慢慢的摸了摸鬍鬚。
楊寶黛目光閃爍,隱隱看的見淚痕,她走過去對著錢太醫深拜,語氣都帶著懇求和哀傷:“苟公子是我家夫君義弟,平日身體健壯,斷然不會說倒下就倒下,她對寶黛和元稹也有大恩,大夫,你有什麼就都說吧。”
趙元稹如今是朝堂紅人,錢太醫哪裡敢受楊寶黛的禮,當即拱手還回去,才緩緩的道:“病人似乎是中毒,而且體內是兩股毒性,盤桓異常兇猛啊,敢問之前的藥方子是否被人動過手腳?”
楊寶黛立刻道:“穆大哥熟讀醫書,他也深知藥理,斷斷然·····太醫是說,苟洱被人下毒了!”
錢太醫徐徐的點了點頭,又道:“雖然找不到是什麼毒,但這幅模樣,的確是中毒的徵兆。”
張貴兒扶著情緒激動的楊寶黛在旁邊坐下,對著錢太醫道:“既然是太醫您來把脈,苟公子生死都在您的手上,如今天色也晚了,倘若有個一二,我們也不知如何應對,只希望大夫多留下一會,否則我們也只會乾著急的哭·····趙家會記下您的恩德的。”
錢太醫和冤死的張閣老也算是好友,就拱手:“自然。”他又看著楊寶黛輕聲道:“他體內是有某些毒素滋生,但也透過藥物壓制下來了,不過老朽敢篤定,苟公子必然是被下毒,而且這毒還不是常見的,應該是慢性毒藥。”
楊寶黛慢慢站起來,深吸了口氣,拿著手背擦了擦臉頰,就吩咐道:“貴兒你素來是個心思細膩的,這裡就有你照看了。”又對著錢太醫行李:“就拜託太醫救苟洱了,這份恩情,我趙家永世不忘。”
她走出屋子,仰頭望著孤月,許久對著朝朝道:“吩咐下去,把宅院都給我封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誰都不行!”
朝朝立刻點頭應諾。
走出院子,楊寶黛撐著渾身發抖的身軀,抬手捂著臉,怔怔的流出難受的眼淚,靠著夾道的牆壁啜泣起來,她心中無限的憤恨,死死的捏著手指,泛白的拳頭砸到牆壁上,朝朝嚇得不輕,忙勸起來:“夫人可別氣壞了身子,當務之急苟公子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