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後的場地上,鋪著一卷子竹涼蓆,有一位約摸二旬光景的婦人,但見她耳掛金鉤,臉塗淡粉,柳眉杏眼,鼻如懸膽,口綻右,生得雖然十分地美貌,卻是臉色煞白,毫無血色,儼然一副染疾生病的樣子。婦人用一塊鵝黃絹帕罩住烏絲,身著一件玫瑰紫的單衣小襖,窄小的金蓮,穿著一雙蔥心綠的薄底布鞋,正躺在那裡閉目養神,呻吟不止。
只瞧這位壯漢,雙手抱拳,繞著場子轉了一圈,朝著前來瞧熱鬧的人們分別施了一禮,口中說道:“各位鄉親父老,叔叔大爺們,我夫妻二人,俱是外鄉人,卻不是久慣賣藝的,只因賤內身體不適,偶染風寒,以致於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盤纏,目下無錢使用。
眾所周知,人活於世,無論吃飯住店,還是瞧病抓藥,哪一樣不是需要花錢的?有誰肯白施捨予你的,大家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的?”
“說得沒錯!”有人起鬨道:“不知你有啥好手段,盡情耍來便是嘛!若霜的實在精彩,教咱爺們瞧得過癮,這銀錢嘛,定然少給不了你的!”
“對呀!盡情耍來便是嘛!”眾人隨聲附和道。
“好……!”壯漢擺手笑道:“難得諸位這般熱情,那在下獻醜了≮下自認為,身上頗有些粗笨的氣力,倒也與師父學過三兩招拳腳工夫的,眾位也別真把咱當作打把勢賣藝的,若覺得還瞧過眼去呢,就給倆小錢,只當是賙濟賙濟我夫妻倆便好的。”言罷,雙目一瞪,虎軀一矬,瞬間發勢。
但見這壯漢,長拳短打,無一不是,竄高縱矮,聲響皆無,耍得虎虎生風,好不清彩!
一趟拳歲,臉不紅,氣不喘,倒是氣定神閒,談笑自若。緊了緊褲腰帶,一伸手,取過地上的一柄纏掛紅絲絛的單刀來,朝圍觀的眾人揖過一禮,說道:“各位老少爺們,在下方才給諸位耍得,不過是一趟不入流的拳腳工夫,接下來嘛,咱再給大家來表演一套刀法,在此之前,煩請大傢伙先向後退幾步,畢竟是刀睫眼的,千萬可別一不小心傷著了您,那可真是平添咱的罪過了!”眾人聞聽這話,齊唰唰朝後倒退了幾步,閃開場子。
說練就練,但見這位壯漢,長吸一口氣,架住自己手中的這口單刀,將虎目一瞪,大喝一聲,起手一記“旋風掃”,緊接著又是一招“朝天厥”,三刀夾一腿,五刀一揚手的,慫老半天,但見他刀法純熟,門路精奇,惹得前來瞧熱鬧的人,連連鼓掌喝彩。
人家連聲喝彩,水伶玉卻亳不以為然,輕哼一聲,笑道:“在我看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和我的楚平相比較起來,簡單是差得太遠了!”
“不!”楚平擺了擺手,附到水伶玉耳邊,輕聲語道:“在我看來,這人不像是打把式賣藝的,倒還真像是一位練家子的樣子!”
“哦?”水伶玉笑了笑,說道:“照此說來,他這是被生活所迫,不得已而為之嘍!”
“嗯!我想應該是這樣子的!”楚平點了點頭,說道:“雖說他的刀法中,缺少了幾分力道與殺氣,然畢竟招式上並無不足之處,看起來,倒像是經過名師指點的。”話音剛落,但見壯漢端過銅盤走到近前來,朝他討錢。楚平衝著他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塊不大不小,足足有五兩的銀錠子,“叮噹”一聲響,放入銅盤之中。
壯漢見狀,驚得雙目圓瞪,喜笑顏開,朝著他連連道謝不止。
繞著場子轉了一圈,銅盤中的賞錢,倒果真積攢了不少,喜得壯漢眉開眼笑,合不螞。
豈料這個時候,由場子外頭走進三個人來,全都是歪戴帽子,斜眉弄眼,一臉猥瑣相,走上前來,一把揪過壯漢的衣領,喝問道:“臭小子,誰叫你在咱爺們的地面上擺這個場子的?還他媽的懂不懂規矩了?”不由分說,揚起拳頭朝他面上一晃,“劈啪”就是一拳〕漢腳下不穩,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伸手一摸,早已鼻血橫流。
前來瞧看熱鬧的人們,見仨惡漢來勢洶洶,風頭正勁,知道勢頭不妙,心頭只覺一陣驚恐,哪裡還顧得了這許多的,“哇呀”一聲尖叫,朝四下裡撒丫子逃走了。
且說壯漢被打倒在地,也不惱火,更不反抗,仍舊委屈求全,連連叩首告罪:“爺爺饒命!小人初來乍到,實不知到底有啥規矩的?還請爺爺息怒,寬恕小的吧?”言罷,磕頭不止。
這仨傢伙,瞧他軟弱的厲害,只當他是好欺負的,氣焰更加囂張,哈哈一笑道:“小子,不知曉規矩是吧?那好說,咱爺們就叫你知道知道這裡的規矩!上!”話剛出口,仨惡漢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躺在一旁的婦人,見丈夫被人毆打,心痛不已,拼命掙扎上前,阻攔道:“求求各位大爺,饒過我夫君罷!這銀錢我們不要了,全都給你們,只消三位大爺高抬貴手,放過我夫婦二人罷!求求你們了!”
仨流氓地痞仍不肯罷手,伸過手來,直朝婦人的臉蛋摸過去,賴蛤蟆似地淫笑道:“哇呀!好個俊俏的妞呀!陪咱爺們好好的樂呵樂呵罷!”話音未息,直撲上前。
楚平實在忍不下去了,撇了水伶玉,一個箭步直衝上前,縱身使出一記“旋風掃”,接連“噗通”三聲,那三位流氓地痞,悉數被踢翻倒地。夫妻二人得救,連忙起身上前,向楚平道了聲謝,閃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