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小娜講的那些話,連續幾天,我都在做夢,夢裡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她說過的故事。
飢餓,暈眩,噁心,走不完的山路跟樹林,不停飄蕩過來的孤魂野鬼,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沒有吃食,跟著所謂的父母,兄弟姐妹,一起用破了鍋,煮著樹葉子吃。
沒有鹽,還又老又扎嘴的葉子,哪怕是煮的時間再久,吃在嘴裡,也是辣嗓子的,苦澀又冒著青繡的氣味,胃從心底往上,都是抗拒。
不吃,就只能等著餓死,吃,就等於生不如死。
終究是怕死的我,含淚吞著那些東西,不給自己品味跟反抗的機會。
被拋棄的那天夜裡,正好走在半山腰,小雨淅瀝瀝的下,我已經暈到爬不起來了,眼睛也被雨水打的睜不開。
太累了,我好累!
除了雨聲,似乎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頭頂被蓋上了衣服,呼吸越來越困難,我感覺到圍著我轉悠的恐懼,似乎下一秒,我就會脫離這個身體,變成跟他們一樣的存在。
有人靠近了,他把衣服掀開,看了我一眼,二話不說,就抗著走了,滾燙的熱水,把原本就發燙的我,蒸的暈了過去。
醒來後,掙扎,奔跑,男女的尖叫聲,男人的咒罵聲,以及斧頭砍打的鈍器聲。
我活了下來,成了這家黑店裡的病秧子童養媳,平日裡都是靠著小主人照顧,除了睡就沒有別的。
身邊一直都是鬼魂在飄蕩,小娜是跟著我最久的人,時常聽到她在我床頭哭泣,為了讓她安心,我找了些破布,紮了一個稻草人,寫上她的名字,給她做了一個墳墓。
後來,在準備成親的夜裡,小主人殺了店鋪裡所有的人,火光沖天裡,他帶著我,趕著牛車離開了。
我們在一個小鎮上落腳,我身體不好,他又花錢大手大腳的,終於,有一天晚上,他帶了一個年歲已高,卻還撲著濃濃脂粉的女人,那女人帶了兩個壯漢,只圍著我轉了兩圈,就點頭,給了錢財,我就被壯漢拖著往外走了。
心裡頭很害怕,我似乎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想要掙扎逃跑,卻渾身沒有力氣,絕望到想要咬舌自盡,卻連這也辦不到。
就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騎著馬,穿著一身白衣,飛也似的到了我面前,壯漢跟老鴇,突然就跟中了邪一般,躺在地上抽搐,動彈不得了。
我想,那應該是我第一次見祁玉,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面容姣好,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卻對映出這個世界的萬千顏色。
要真是有如意郎君這般的存在,那這如意郎君,就該是他的模樣吧?
從那一天起,我們就走在了一起。
夢裡的日子,大多數是愜意的,米娜跟在我們身邊,祁玉在鬧市裡表演,我則拿著布袋子,收些錢財。
他的模樣很好看,又喜歡穿白衣,跟那些江湖賣藝的人比起來,太過不一樣了,惹得很多人都喜歡,尤其是姑娘家。
夢裡的我有些自卑,總覺得配不上他,長久的相處,心底終究是有一道線在那裡,不敢去逾越。
第一眼的深陷,在往後的每一日裡,都在減少,彷彿是我認錯了一般,又好像是我把他想象的太好,現實裡的他,並不能夠重合。
日子越久,我們之間,在我看來是越坦然,在他卻是另外一個答案。
男女有別,第一眼,我不是他見過的,最讓人心動的女孩,長久的陪伴,日積月累的相處,點點滴滴的相知,讓祁玉對我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這個心思,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張揚,我有些承受不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告解於他。
就像是時間的節點不對,我對他心動的時候,他不曾將我放入心裡,等我冷靜下來,退回知己的身份後,他又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