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劍雨消散,蘇陌突然警醒,厲聲向歸老問道:“你這劍怎麼回事,哪來這麼重的凶煞之氣,莫不是邪道手法煉製而成?”
歸掌櫃蜷成一團,縮在著真氣和木架上的鎮魘之物散發的靈光之後,他揚起頭理直氣壯道:“龍宮一向貨真價實,這是丹鼎宗出品,指不定這劍覺得天氣不錯就升階了呢,得加錢!”
兩人修為不俗,都瞧出了劍靈在積蓄力量以伺爆發,只是這血鯊劍理應耗盡了靈力才是,然而在他們感應中,這劍極為突兀的憑空多出了一股奇異的力量。
藍白交映的玄冰爐上傳來清脆的“沙沙”聲,有如幾百只蠶在撕咬桑葉,光滑的爐子表面也開始凝結出一片片細密的白色疙瘩,看上去大了一圈。
蘇陌見此景連忙提著風祥雲肩膀急速退去,有樣學樣,把風祥雲卡在角落裡,自己攔在前面,玄冰爐已經被劍氣侵蝕,寒氣外洩,已然封不住劍了,七品甚至更高品階的劍器蓄力一擊,哪怕無人御使,也不是尋常人能正面硬扛的,就算是他,也要全力以赴了。
歸掌櫃兩眼轉個不停,心裡憂急萬分,喃喃自語:”這可怎生是好,要是這單生意砸了,三太子肯定會把老龜我拆了當煉器靈材的,逃到正一道?不成不成,正一道和龍宮有過私約,再說正一道最痛恨妖怪,肯定把我砍了交出去;西藪宗?我攪黃了他們的計劃,怕是連骨頭都要化成血汁了;雲海宗還是天武宗?老龜我也算是交遊廣闊,可和這兩大宗門都沒結交什麼門路,苦也苦也!“
蓬萊、瀛洲這兩宗門,就在東海邊上,和龍宮交好,逃到那等若自投羅網,至於靈溪宗、桃花宗、黃岩寺之類的二流宗門,歸掌櫃想都沒想,他又不是剛從海灘上爬進海的小龜,說好聽點這些宗門位屬中流,威震一方,說不好聽點,那就是附庸小派,他歸壽就是落難逃亡,也不會往這泥潭裡滾的!
歸壽眼底閃過一絲狠色,手中印訣變幻,那幾尊雕像勾連出的護體金光飄起,擋在蘇陌風祥雲兩人身前,而他自己,決意用妖族的體魄硬扛。
“咦?龍族血脈?這算披甲龍龜了吧!”
蘇陌不由心驚,只見歸壽被一股青光縈繞,再不復尋常海龜模樣,殼生猙獰尖刺,如披硬甲,四肢外露之處生出細密青綠鱗片,僨張猖狂,雙目狹視,盡顯嗜血躁意。
“披甲龍龜?這是妖……水族的一類嗎?”
風祥雲在後划水,正好方便他眼觀六路,增長見識。
“這倒不是,他是東海龜丞一脈,論種族算是玄龜,但現在他身上有化龍的痕跡,如果我所料不錯,應該是後天吞食過東海龍族的血脈,這可是龍宮禁忌啊!”
龍血能增益體魄,助益修行,甚至會有些許壽命增長之效,所以龍宮和諸大門派早已定下約定,嚴禁殺害龍裔用以提取龍血,二千年來觸犯這條的人皆被龍宮以血仇視之,下場悽慘。
不過天地靈材錄曾偷偷把龍血記錄其中,位列七品,後又刪去,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龍族不許血脈外流嗎?但我曾見過龍性本淫的記載,是典籍有誤?”
風祥雲有些不解,並不只是一部典籍中有此見解,不少傳說中皆有敘述,甚至有龍脈狗頭人這種隱晦說法。
“當然不是!”蘇陌耐心解釋,全然沒有身處危機的自覺,“龍性至淫,它們對美的觀念別樹一幟,蠃、鱗、毛、羽、介都不忌諱,我曾到過東海之濱,某些地方還有‘討龍孫’的惡俗,就是把未出嫁的少女獻給龍神之說,龍族中有些口味奇特的,甚至連山石所化的精靈也不放過,典籍中還有龍日劍的記載。”
“所以龍血是不可能不外流的,滿天下可能都有龍血混雜,極其稀薄而已。我至今都沒想通一條龍是怎麼和一把劍交尾的,初見典籍中所述的記載後,歎為觀止,銘記於心,真不知道那柄劍以後是該叫龍血劍好還是該叫龍精劍呢!”
蘇陌興致勃勃的大談露骨笑話,風祥雲心中不起波瀾,無奈提醒,雖說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危機四伏時聊黃色是一種優良傳統,但不能活下將傳統發揚光大豈不可惜。
“你在指劍靈?不值一提。”蘇陌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