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有黑影竄出,風祥雲不及多想,合身抱去,他已是明白兩人在武道上的巨大差距,使得招式變化盡皆被看透,乾脆捨棄七分攻三分守的拳法要點,抬手就打,不顧後招,或擒或撲,或抓或纏,或滾或爬,儼然是街頭市井的王八拳法。
許問寒尋隙又是一掌,正中風祥雲左肩,震得他半身酥麻,險些癱倒在地。
風祥雲卻不顧痛處,強自提肩歪脖,臉蹭上去,先前交手他盡落下風,真氣交鋒中也瞧出一事,這老者體內大有隱患,筋骨不舒,氣脈暢,像是被勉強粘合而成的陶俑,雖有玄元境界,可大半真氣都用於維護自身,剩餘真氣根本抵禦不住七玄雷印的攻伐之效,只要身體接觸一時半刻,雷印就能貫入心脈,性命不保。
許問寒掌力一觸即分,想來也是方才吃了不小的虧,風祥雲七情六慾被七玄雷法吸納,心無氣餒之意,和許問寒戰成一團。
拋去雜念後,風祥雲出手越發順暢,各種怪招妙想如同泉湧,虎踞式後接鶴形手,白虎掠空之後借勢掃腿,一時間有如神助,竟和許問寒戰至均勢,平分秋色。
風祥雲見許問寒忽然收手,退了數步,額頭滿是虛汗,臉色蒼白,恍若大病一場,木柴燃燒的噼啪響動中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風祥雲眼尖,藉著昏沉焰光,可以看清老者掌心汗如泉湧,這是力竭之象。
“好機會!”
風祥雲並不打算留手,許問寒以武道造詣欺他,甚至還敢行傳功之舉,他以年歲優勢反制也是應有之意!
一時間風祥雲四手執印,雷光湛然,四路印法皆是不同,下劈、斜摟、橫貫,還有一路潛藏與下,直取老者面門。
許問寒呵呵一笑,倒懸空中,淡然道:“法成。”
話音落。
風祥雲四隻手彷彿遇上了無形壁障,在尺餘處不得寸進。
沉默片刻,風祥雲道:“我輸了。”
面前老者呈倒懸之象,可風祥雲細細看去,頭上是天,腳下是地,並無差錯,分明是自己出了問題。
再看向自身,即使是他也心頭一跳!
腳拇指取代了手上的大拇指位置,手上的大拇指又接在了手上,合計四掌,小腿骨接在肩膀上,手上的大臂不翼而飛,合計四手,兩膝觸地為腳,頭倒懸在原先的襠部位置,磕在屁股上,五臟六腑,經脈,丹田各有偏移。
最讓人生畏的是,風祥雲對這具怪異身體無有排斥之感,彷彿天經地義,純熟自然。
“這是什麼功法?”
風祥雲聲帶扭曲,致使聲音有些沙啞。
“骨是人身的支柱,筋膜是接連內外的關鍵,氣脈起于丹田,滋潤血氣,血氣又會壯大骨髓,相互依存,缺一不可。”
許問寒眉頭一挑,露出得意之色。
“然三十年前,我丹田毀、氣脈斷,骨頭碎成兩千餘塊,手腳大筋俱損,神傷,全身上下無一處完好,為求延命,我乾脆將我身體拆了,在地牢裡終是創出一篇前所未有之法門,名曰四相更易法,不求神通,不求長生,只求在世間災厄中開闢一絲生機。”
“你控制不住情緒了,七情離亂,死期將至,我不和你多計較,可也別想我承你的情!”
風祥雲察覺自己體內那股奇異真氣耗盡,復歸原身,仍是冷眼相對。
“你和我很像,都是不自量力的狂妄之輩,你又是水中金的性格,觸碰到痛處行事就越發激烈,我觀你求道之路必然不會順遂,這法門就當是我這個先行者給後輩的禮物吧。”
“自以為是的禮物?”風祥雲反駁。
許問寒不以為意,黯然道:“四相者,骨、筋、脈、神,前面三篇我已經刻在你身體裡了,第四相虛神篇我也只是草創,可惜時不我待,大限來的好快,快得讓人舉止無措。”
“我一生虧欠太多,如果能讓後輩受益一星半點,也不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