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冬季的大河倒是格外的平靜,安詳,猶如鏡面一樣的河水安靜的在河道中流淌,甚至波瀾都看不到幾個,一點也看不出這位不是太慈祥的母親氾濫時候那種狂怒,殘暴與無可抵擋的氣勢來。
濃郁的河霧中,一個漆黑的影子伴隨著些許清脆的聲音響起,白霧被熾熱的鼻息所切開,一個牽著馬的騎兵出現在了那裡,小心翼翼的踏到了河邊,左右張望了一眼,又是從脖子上抬起了個奇怪的小筒張望了個來回,這才工具齊全的從兜裡掏出了個小竹哨子,尖銳的吹響了三聲。
一分鐘後,更多清脆的馬蹄聲響起,大群大群的騎兵拽著戰馬也出現在了這塊河霧瀰漫的河畔邊戰馬迫不及待的走進河水中,低下炯炯有神的大腦袋咕嚕咕嚕往肚子裡灌著河水,在這兒,人與動物是出奇的平等,就挨著自己戰馬身旁,那些曹軍將士也是用手捧著清涼的黃河水送到嘴邊,解渴的飲用著。
“使君不來點?”
不光喝,還痛痛快快洗了把臉,從水裡探出滿是水珠的腦袋,狼狗一樣那個頭上戴著頗具有西羌風格,臉上滿是粗硬大鬍子的將軍回頭還憨厚的回頭招呼著。
都說妻從夫榮,這次曹紅節沒來,王厚倒是把她的稱號給繼承來了,東郡太守兼兗州轉運使,王厚現在也是王使君。
聽著張遼在那兒熱情的招呼,王厚卻是敬謝不敏的搖了搖頭,同時還拍了拍他掛在馬褡褳上,皮革包裹的銀質小水壺。
“張將軍自請,王某備著呢!”
“使君,你這可太矯情了!大丈夫行走田地,哪兒的水都得喝得!要是如你矯情,水還得燒開了,用銀水壺盛裝,我張文遠早就死了!”
說著這個,張遼還很是自豪,可是聽的王厚卻是大大搖了搖腦瓜子。
“張將軍之艱苦毅力,王某佩服,不過將軍信不信,若是同樣去漠北或者江南,王某喝開水,將軍喝生水,將軍痢疾時候,王某也不會痢疾!”
要是個自大點的武夫,對王厚這自吹自擂也就一笑置之了,甚至開口嘲諷幾句,不過張遼能從一階降將做到五子良將之首,魏國大將軍,他卻是個有心人,而且王厚從夜香倉曹搖身一變變成了八石太守,他博學強聞之名在許都倒是聲名鵲起,遲疑了下,張遼倒是虛心的一抱拳。
“哦?使君此話何解?”
“當年漢武帝擊胡,漠北之戰中匈奴人將死去的牛羊大量丟進河裡,結果在我漢軍中引起疫病,死數以十萬,將軍以為,是什麼引起了疫病?”
“瘴氣!”
張遼這回答倒是這個時代的標準答案,瘴氣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引起瘟疫是它,引起痢疾是它!引起風寒還是它!可在張遼剛回答完,王厚卻又是急促的逼問了起來。
“那瘴氣到底是什麼!”
“這……”
這句話倒是讓張遼瞠目結舌了,要是知道具體是什麼,古人何必用瘴氣做比,還好大軍休整喝水時間有限,王厚也沒賣關子,直接用一根手指樹立了起來。
“瘴氣就是蟲!活生生的蟲,一個個小到肉眼看不見,卻是數量極其龐大的蟲群!漠北之戰,匈奴人扔到河裡腐爛的死牛死羊為河水中的害蟲提供了發育的溫床,水質變差,超過了將士喝的普通生水中蟲的含量,所以去漠北的軍士會發生疫病,而北方人到南方,或者南方人到北方,也是對當地水中含有的蟲的成分不適應,所以會出現水土不服的痢疾!”
“其實只喝開水,王某也算是弱化自己,因為燒開的水,水中的活蟲大部分也被殺死,就談不上讓身體適應這些蟲,長此以往,王某會更不適應當地的生水!不過每一次堅持都喝開水,至少能讓王某被水中疾病所感染的機率降到最低!”
微生物學一直到了十九世紀有了顯微鏡這才出現,直接解釋細菌或者病毒,張遼是根本理解不了,所以王厚也就歸納成了個簡單的蟲,可就算如此,也聽的張遼老臉發白,看著腳下的黃河水,彷彿看到無數的小蟲子在一扭一扭那樣,他是有些磕巴的問道。
“使君,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