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饅頭也不能白給吃了,這頭蒸好的饅頭擺上桌子,那頭一本本王府新作的賬本也被擺在了桌子上,休整了三天多的揚州難民被驅趕著排成隊,被王福還有幾兩個粗通文墨的王家家丁記下名字,按下手印,這頭才能領取到這些黑麵饅頭。
這一個饅頭的代價,卻是徹底成為了王厚的佃戶奴僕,徹底失去了自由。
沒辦法,用魯迅先生的話,這就是個為人當奴隸都不可得的時代!成為佃奴還有一條活路,要是繼續當就流民奔波下去,說不定哪一天就得成為別人的食物,看著孩子又是抱著黝黑的大饅頭蹲在雪地裡開心的啃著,大人們也只能是捏著尚且有餘溫的黑饅頭重重的嘆氣一聲。
這是唯一的活路了,沒有人敢不願意,錄入姓名又花了差不多一天多的時間,順道王厚又進行了一遍資源清點,難怪許都的大世家不願意招募流民,這四千來部曲質量也的確不咋地,四千人中,能下地乾的動重活,十六到四十歲的壯年男丁總共才六百二十個,上年歲的老人八百多,十六以下幹不動活的男女孩童七百七八十個,剩下的全都是婦女。
袁術窮兵黷武,揚州一代的男丁多數被他徵發入伍了,這個比例還算是高的!可能幹重活的太少,王厚目前指望能翻身的還就是一個從曹總手裡摳出來的煤礦,這麼下來,實在是有些入不敷出。
不過再無奈,這也是需要接受的現實,統計完之後,四千部曲又是被王厚按照流民自揚州逃難的出來的七個縣,劃分成了七個自然村,並且在每個村落中塞選出了二十個德高望重的老者充任村落的生產隊長。
距離春耕還有兩個多月,劃分好了生產單位之後,在牛家莊休整過後的第五天,所有的流民就全都被王厚拉進了伏牛山中來。
進山這天還挺隆重的,四千多人,在各自村中老者帶領下,亂七八糟是紮成了七團,勉強來了個列隊,另一頭王府的家丁們在地上堆了個大土包,作為王厚這個封建大家長訓話的位置,幾個虎豹騎還有王杆子十幾個壯丁家丁還都穿上了一身扎甲,儘量是挺胸惦著肚子,手裡或者挎著刀,或者拿著長戟,給王厚撐出一副威風模樣。
在王福還有趙老田,牛萬金兩個“老幹部”揹著手故作威嚴的陪同下,王厚是面色嚴峻的登上了土臺子。
這是第二次,他直面這些黑壓壓的流民,就在幾個月前,他還不過是個剛入職不久,誰都能管的公司小職員,可如今搖身一變,卻變成了個擁有四千員工的“煤礦老闆”,說都不是天生就能當領導的,更不要說王厚這個班幹部都沒當過一次的廢材宅男,黑壓壓的眼睛注視在自己身上,他不緊張都怪了。
不過或許男人血管裡都流淌著對權利的慾望,這四千人的生死禍福,全都由自己一個人來決定,緊張中,一股子獨特的亢奮在王厚自己都沒察覺中縈繞在他心口,上了土臺子沉默了一兩秒,亢奮的促使下,王厚重重的清了下嗓子。
“鄉親們!從今天起,這兒就是你們的新家了!美好生活將從這裡開始!”
一句話說完,一群職工卻是很不給領導面子芯兒一點掌聲都沒有,不過也難怪,連王厚自己都覺得汗顏,附近的山都砍光了,造磨坊的木頭都是他花大價錢託郭嘉的關係從一些曹總親信麾下府裡買過來的,現在他是實在沒有能力給這些部曲佃戶們建房子,迫不得已下,用牛車從山下運來了一千多捆稻草堆,到了晚上,只能是在稻草堆外面點點篝火,一家人鑽進稻草堆裡取暖過夜。
這種生存條件!開展美好生活?王厚自己都不信!
臉上露出了一股子尷尬來,磕巴了一兩秒鐘,王厚的語氣卻是旋即急促了起來。
“在留縣,老子答應你們,只要有老子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們餓死!不過這有個前提,就是你們為我王厚幹活,賣命!今天就說說這個冬天的規矩,眼前是個石炭礦!你們為我挖去石炭,每挖上來一筐,換取一個饅頭!由你們各自的村中鄉老來計數!晚上報到王管家那裡發放,徵調女人和麵蒸饅頭,每做好一鍋饅頭,也是發放一個饅頭!這個由府裡的廚娘親自合發!”
“另外,本家主會派人核實數量,一但發現徇私舞弊,弄虛作假的,你們真個村子的糧食發放取消,全給本家主餓著!”
“記住!這僅僅是個開始!用今天的辛苦換取明天的保暖,充足的糧食,溫暖的衣服,寬敞的房子,將來都會有的!只要你們肯幹肯付出!”
估計王厚穿越前,任何一個小公司經理蜥蜴鷗演講的都能比王厚這一番話激情四射百倍,然而他這一翻乾巴巴的話語還沒等落下,就已經在人群中激起了無限的波瀾來,男女老少爭先恐後從已經準備好的工具堆裡撿拾起鐵鍬搞頭來,就像打仗衝鋒那樣,急促的奔向了裸露出地點的露天煤礦處,論起鋤頭便拼命的挖掘起來。
驅動他們的,僅僅是為了晚餐的一個饅頭,只有捱過餓的人,才知道捱餓的滋味多麼的可怕。
人多力量大,裝在土籃中黝黑的煤炭一筐一筐的被運到了指定的山坡上,黑黝黝的煤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堆積起來,不過看著這一幕,王厚還是開心不起來,他是頗有些無奈,自嘲的重重晃了晃腦袋。
“黑心煤老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