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
凜冬未過。
天地間盡是刺骨冷風,河道上也結了冰層,在這種天寒地凍的天氣裡,本應該待在家裡遮風避寒,但河邊樹林裡卻湧現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這些人拖家帶口,揹著行李,像是在逃難,不少人身上還纏著繃帶,也不知道是如何負的傷。
他們幾乎個個被凍的肌膚紅腫,臉生凍瘡,很快就堅持不住,癱在林內,靠著樹幹瑟瑟發抖,不停的雙手哈氣,試圖找回一點暖意。
唯獨一位揹著長木盒的女人,仍舊在亭亭玉立,她似乎不懼嚴寒,但她穿著黃麻製作的粗布衣,比在場其他人都顯單薄。
她頭上裹著織巾,包住了她的烏黑長髮,臉色木木訥訥,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她鼻子也有些碩大,與五官極不協調。
不過她聲音卻輕柔悅耳,在林間喊道:“這附近到處是潰兵,局勢並不安全,大家不要停下來,還是繼續趕路罷!”
眾人稀稀拉拉的回話:“實在是走不動,又冷又餓,真沒有一點力氣啦。”
旁邊一位老者見麻衣姑娘氣色如常,就勸了一句:“神醫娘子,多謝你沿途照顧,大夥知道你本領高,也不想拖累你,你先自己走罷,等我們養足了力氣,再慢慢趕路!”
麻衣姑娘靜靜沉思,她與林間這數百人並不認識,只是碰巧遇上了兵災,大家在結伴逃亡。
麻衣姑娘常在江湖上行走,攜帶有金瘡藥,她見有人被亂兵砍傷,就隨手給傷員包紮了傷口。
由於她的金瘡藥極其有效,瞬時止血止疼,大家都為之震驚,就順口稱呼她‘神醫娘子’。
她並非專業醫士,卻也不是冷漠之人,就想:“我去附近山上轉一轉,給他們尋一處避風洞窟,再備足一些食物,再走也不遲,總不能讓他們橫死野外。”
她正打算去巡山,忽聽林邊一位少年發出驚呼:“咦?下雨了!”
少年身邊是個中年漢子,容貌與少年很像,應該是對父子,立即出聲斥責:“你亂叫什麼!大冬天怎麼會下雨,要下也是下雪!”
父子倆身子壯健,一直走在隊伍最前列,此刻的歇息之處也挨著河道,少年感覺到有水珠濺到臉上,以為是下雨。
等少年伸手擦拭時,猛然發現手掌上全是血跡,頓時尖叫起來:“啊,是血!我地娘,誰的血噴到我身上了!”
中年漢子趕緊攬住少年,警惕的左顧右盼,卻沒有在附近發現任何人影。
麻衣姑娘聽見叫聲,扭頭望去,一雙澄澈眸子圓睜起來,目睹一幕不可思議的靈奇場面。
只見河道上方十餘丈高的位置,突然間風捲雲動,彷彿驟起一條漩渦,血水正是從渦心濺射出來,霎時染紅半空。
又聽‘呼!’的聲響,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從漩渦裡拋飛出來,墜落在樹林的人群之中。
這一下子,人群瞬間炸了鍋。
林間數百人原本已經精疲力竭,又受冷風刺激,全身僵直一動也不願動,竟然神奇般煥發了活力,紛紛彈跳而起,撒丫子朝後狂奔。
現場仍然只有麻衣姑娘始終保持著鎮定,站在原地並未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