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昭寧口中的六皇子,的確在東方朔的意料之外。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六皇子卻仍然還為東方朔向皇帝邀功。
“難道,他就不怕我居功自傲,反而對他不利嗎?”
東方朔凝了凝目。
所謂當局者迷,他也著實看不清此刻的局面。
或許也只有眼前紀昭寧這樣的旁觀者,能真正理清楚六皇子的用意了。
而紀昭寧卻笑著說道:“怎會對他不利呢?在你今天離開他院子的那一刻起,便證明了你已經原諒了他。”
東方朔眯眼:“原諒?呵,雖然我和蘇禾認識的時日不多,但六皇子不將蘇禾的性命當做兒戲的行為,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他今天能夠活下來,便是最好的證明。”紀昭寧道,“而你現在來找我的舉動,也正是合了他的心意。”
這話,令東方朔微微一愣。
片刻之後,他立刻問道:“六皇子知道你的存在?”
但紀昭寧卻搖了搖頭。
她道:“我的意思不在這裡。我是說,六皇子所做的一切便都是為了激怒你,而後利用你的力量,來達成他的夙願。”
“我不會為他所用。”東方朔立刻搖頭。
但紀昭寧卻仍然平靜地問道:“那我問你,你想要得到皇權的原因是什麼?”
“皇室之內,不論是何等理念,哪怕是六皇子的強者為尊,也同樣是將百姓分作三六九等,尊卑有別。”東方朔道,“我在六皇子的院子裡忽然想明白了,殺死蘇禾的兇手是六皇子沒錯,但真正害死蘇禾的,卻是這個尊卑有別的規則,是規則賦予了他賤如草芥的生命。”
的確,在以出身論貴賤的規則裡,蘇禾是罪人之後,並被乞丐撫養長大,是絕對的底層。
而在以天賦實力論貴賤的規則裡,蘇禾武修天賦並不好,這不是後天努力便能夠彌補的缺陷,故而同樣是底層。
不論是何種規則,蘇禾都沒有選擇的權力。
“所以,你想要打破這種弱者無法選擇的規則,故而需要皇權的支援,是嗎?”
紀昭寧問道。
東方朔苦笑一聲:“這種想法,很幼稚對吧?其實不止是你,我自己想起來都感到羞愧難當,太幼稚了。”
“儘管幼稚,你也還是想要試一試,對嗎?”紀昭寧說著,而她沒有露出半點笑容。
的確,這很幼稚,但並不可笑。
要問為什麼的話,紀昭寧也曾是那沒有選擇的一份子。
一個有選擇的人,能為沒有選擇的人而考慮,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情?
“所以,我絕不可能替六皇子實現他的理想,那個理想乍一看公平公正,但仍然是用外部規則對人區分了貴賤。”東方朔道。
紀昭寧忽然沉了沉視線。
“你知道夏春曉的出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