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瓊臺殿被一片金色的光暈環繞,鄭伯友一襲白衣,身影映襯在這金色的光暈之中顯出一種肅穆的氛圍,廿七匆匆走到大殿,看了看兩旁佇立的悉人,抬起手微微的揮了揮,悉人們盡數離開了大殿,這裡只剩下他們二人相對,廿七才開口叫道,“鄭司徒。”
鄭伯友轉向廿七,“微臣是來告辭的。”
“路上小心,”廿七叮囑道。
鄭伯友點了點頭,“此去鄭國,數年折返,三年間變數不可知,廿七姑娘保重。”
“多謝鄭司徒……”廿七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微微搖頭,輕笑了一聲,“該說是多謝鄭伯關心,三年後,鎬京城再見。”
鄭伯友點了點頭,邁步出門,走了幾步又停住轉過身看著廿七問道,“娘娘身體抱恙,現在可是有所好轉?”
“娘娘一日在宮中,只怕是一日都不會好轉。”廿七搖了搖頭,總覺得褒姒傷的不是身體,而是那顆心,這話頓了頓,看著鄭伯友擔心的神色,這又有些刺痛廿七的心,“廿七在娘娘身邊照顧,鄭伯也可以放心。”
“宮中若是有事兒,鄭某願憑差遣。”鄭伯友說道。
“多謝鄭伯關心,只是這宮中……”廿七頓了頓,搖頭嘆息,“波瀾詭譎,鄭伯還是關心好自己的妹妹、鄭國的一方百姓便是,娘娘自有天佑,大難不死又有大王寵幸,日後總是要享盡榮華富貴的。”
鄭伯友點了點頭,拱手拜謁,轉身離去。他走的很快,疾步帶風,很快消失在了廿七的視野之內,她伸長了脖子望著那顆小小的白色光點,心中悵然若失。折返寢宮,廿七的表情就盡數寫在了臉上,臥床的褒姒打量了一番,“是怪我這病生的不是時候,不能叫你隨著鄭伯離開嗎?”
“娘娘就不要取笑廿七了,你明明知道鄭伯根本就不是想與廿七告別的。”廿七嘟囔道,“男人啊,我算是看透了,從來都沒有真情。當日娘娘命懸一線,大王不肯寬衣解帶,在床前侍立,直到娘娘病情好轉,可是一轉眼,他為鄭夫人三番四次的傷娘娘的心,又將秦夫人捧得那般高!反倒是連娘娘生病了都不知道……”她說著頓了頓,“鄭伯也是,明明就愛娘娘愛的緊,恨不得對娘娘掏心掏肺,讓娘娘明白他的心意,可是大王要賜婚,他連一句拒絕都不敢說,欣然接受,卻將我放在中間當這磨心,真是可恨之極!”
“人在這世上,身不由己。”褒姒拍了拍廿七的手,“大王是無可奈何,鄭伯又何嘗是心甘情願?不是拿你做磨心,有心要辜負你,而是想帶你離開這宮裡,許你一個看得見的未來。鄭伯已有妻室嫡子,娶你過門,若是一般人等,你必定處處受妻室制約,可若是嫁於鄭伯,他必當處處還護於你,你心性天真爛漫,唯有如此才不至於被人欺負。”
廿七撇了撇嘴,“娘娘意思可是我若在這宮裡做娘娘,定要被人欺負了去?”
褒姒沒有說話,廿七才猛然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立刻跪在地上說道,“廿七說錯話了,廿七說錯話了,”她使勁兒的搖著頭,“廿七隻是隨便說說,拿後宮嬪妃做一比而已,娘娘不要在意。”
褒姒搖了搖頭,示意廿七自己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上心,“你若是後宮娘娘,只怕又是一位鄭夫人。”她抿了抿唇。
“鄭夫人?”廿七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鄭夫人也沒什麼不好,娘娘就是太心高氣傲了,不肯對大王低眉順目,若是向鄭夫人那般,巧言討好又懂得審時度勢的撒嬌求寵,倒也未必會被大王時時扔下放在這瓊臺殿中,就如同是進了冷宮一樣。”
“大王比之你我,更不自由。”褒姒緩緩說道,“我能做的便是不成為他身上的另一道枷鎖。”
“大王能不自由?”廿七反問道,語氣中充斥著嘲諷之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王若是不自由,我們將自己比作什麼才合適?”她問著,滿臉不屑,對於姬宮湦受困於周宮之內,廿七根本無法理解。不多日,又傳來了新的流言,姬宮湦變成了往日那個姬宮湦,在華辰殿上尋歡作樂,虢石父不斷的進獻從各處搜刮來的女子,在華辰殿為大王獻舞。
趙叔帶來了幾次,滿面焦急的神色,請大王上朝,都被虢石父給擋了回去。
“上卿大人請移步,如今齊國戰事告急,臣等必須要面見大王。”趙叔帶看著虢石父說道,語氣生硬。
“趙上卿,”虢石父看著趙叔帶說道,“如今大王不願意理會朝政,你便是將大王架上了朝堂,他也還是不會理會,大王登基如今三年有餘,他的心性你可還不瞭解?”
“滾!”趙叔帶看著虢石父,失去了耐心。
“你若是想進去,就從老臣身上踏過去,如若不然,趙上卿還是請回吧!”虢石父伸出手看著趙叔帶,滿面流露著一種一朝得勢的笑意,趙叔帶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如今秦伯不肯出兵齊國,齊國與東夷之戰若是戰敗,虢上卿可是負的起這個責任?”
“虢某就是願意讓你上殿又如何?”虢石父看著趙叔帶問道,“虢某就是願意,只怕是大王也不願意聽你說這些政事。”
“虢上卿只需移步,趙某替天下百姓謝過大人了!”趙叔帶謙卑的說道,虢石父心中思忖再三,先前姬宮湦對齊國戰事似乎頗為關注,這一二日又全然拋之腦後,整日在殿上尋歡作樂,如果這齊國果真失守,卻不知大王到底是何想法。末了,虢石父揮了揮手,“你進去吧!只是大王若是不願意見你,就請趙上卿立刻出來,否則也休怪我虢某翻臉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