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過晌午,就有人傳過話來,說是要將廿七房中的悉人們都調走,廿七覺得有些煩躁,揮了揮手,根本沒有仔細聽對方到底說了些什麼,她恨不得這些惹人眼的悉人們儘快從自己的面前消,可是這種感覺卻十分不好。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鄭伯差人過來了一趟,詢問廿七需要安排給她多少人手,他會從他的身邊調撥。
“你回去叫鄭伯親自過來一趟!”廿七看著來者說道,不知道現在唱的是哪出?
“二夫人,鄭伯如今正忙著處理和晉國結盟的事情,只怕是沒有這個時間!還望夫人諒解,待此事告罄、塵埃落定之後,鄭伯說會過來看二夫人的!”悉人說道,口中雖然叫著二夫人,可是眼中卻沒有什麼尊敬的意思,現在形勢明朗,誰都看得出來這位新入門的二夫人根本就不得寵,鄭伯友的心思更是沒有放在這位新婚嬌妻的身上。
至於她是為何會嫁入鄭家,大家猜測或許是因為二夫人愛慕鄭伯才華,芳心暗許,卻始終得不到鄭伯的回應,便依仗自己的公主身份,要求大王賜婚,如此才入了這鄭家的門,卻始終入不了鄭伯的心。
更何況廿七是在鄭伯為自己亡父守孝三年期間嫁進來的,這偏見就更大了。
廿七咬了咬牙,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告訴鄭伯,今日不來以後就不用再來了!這責任他最好擔待的起!”她發脾氣的說著,轉過身回了自己的裡屋,還不忘將廂房的木門重重的摔上,發出了“哐當”的一聲巨響。被扔在門外的悉人愣了一下,嗤之以鼻的撇了撇嘴,口中喃喃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公主嘛?”轉身就回去鄭伯的書房當中去回稟去了。
“她怎麼說?”鄭伯問道,眼神投在手中竹簡之上,他一掃往日的消極,如今開始處理政務了,鄭國大小政務、事無鉅細的,他都要瀏覽一遍,如此才好決定如何收這個姬宮湦布了一半便撒手不管的殘局。
“二夫人要老爺今日抽空去她那邊一趟,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和我說!”悉人答道,“只怕是還生著老爺的氣哩,二夫人畢竟年紀太小……”他說著搖搖頭,這廿七看起來也太沒有城府了,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這作為一個公主當然無所謂,可如今已經嫁入了鄭家,還這麼行為處事,也就難免別人不將你放在心上了,悉人的心中如此冷嘲道,卻沒有和鄭伯說出來。
“我知道了,”鄭伯點了點頭,“等晚些時候吧!”
待在屋子裡的廿七心頭鬱結難消,將手掌握成拳使勁兒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幾乎能飈出一口鮮血來。怎麼著,都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站起身就出門去了,她決定在鄭府的院子裡走一走,否則這麼逼下去,自己怕也活不長了。
廿七不想撞著大夫人,想都能想得到大夫人若是遇見自己得怎樣將昨日翻雲覆雨的箇中細節描述一番,好給廿七顯擺一下自己主母的地位和對鄭伯友一人心的佔據。廿七害怕自己會一個不冷靜就會將褒姒的事情和盤托出,最好還能冷嘲熱諷幾句,好看看大夫人哭喪的嘴臉。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冷靜、冷靜,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她不斷的勸慰著自己,可是再想起褒姒這兩次的回信,心頭的這股怒火又“噌”的一下子冒了起來。
三走兩停,最後廿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什麼地方了,她抬頭環顧著四周,這裡樹木叢生,幽暗靜謐,“鄭府之中居然還有這等好地方?奇怪……”她喃喃自語道,當日大夫人可是帶著自己,將整個鄭府的宅子都逛了一遍。那日似乎沒有來過這地方,廿七也不知是何人居住,這裡只有一座古樸的廂房,她邁步朝著那房子走去,本來只是想在門外窺探一下,可是這房間也不知道有著怎樣的吸引力,她一個趔趄就從大門跌了進去,然後慌里慌張的站好,深深的吸了口氣,左顧右盼。
“是什麼人?”一個蒼勁而低沉的聲音從屋子裡飄了出來,裡屋的是個女人,聽聲音辨得出她年歲不輕,至少是在大夫人之上。
廿七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很抱歉的說道,“打擾您了,我只是途經此地,不小心誤入了這裡,十分抱歉!”
“你是新來的?”聲音越來越近,裡屋的女人已經推開了房門走到了前面的大堂,上下將廿七打量了一遍,皺了皺眉,又搖搖頭,“是隨著最近嫁入鄭府的那公主一道前來的悉人?”
廿七看著這位婦人,心中尋思她的目光好凌厲。如今的廿七自然不比當日的廿七,她身上穿著的綾羅綢緞也算是價值不菲,乍看之下絕對看不出她過往的身份,而這位老婦人連點揣測的語氣都沒用上,開口便斷定了她是位悉人,搞不清楚對方的狀況她有些不安,便問道,“您是?”
“不對,”老婦人搖了搖頭,如同沒有聽見廿七說話一般,自己分析道,“若是悉人就絕不會如此穿著打扮,難不成……你就是那位嫁入我鄭家的公主?”
廿七訕笑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覺得自己心頭髮虛,使勁兒的拽著自己的頭髮,竟然被面前的這位老婦人打量的有些慌張。
“我就說湦兒何時又多了個妹妹!”老婦人搖了搖頭,“也罷,說說看,湦兒將你嫁過來是為何?”
“您是?”廿七又問了一遍。
“你既然嫁入了鄭家,就該叫我一聲母親!”老婦人的聲音變得嚴肅了起來,這話叫廿七心頭一緊,張大了嘴看著這位老婦人,一時之間連呼吸都忘記了,半晌之後緩過神來才大喘著氣,“您……您是鄭老夫人?”
鄭老夫人微微的點了點頭,廿七卻整個人都駭懵了,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種狼狽的時候見到鄭老夫人又被鄭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真實身份,她覺得自己在鄭府的最後一點勝算都在慢慢消失,新一點點的下沉,用很失落的聲音說道,“叫鄭老夫人見笑了。”
“我猜錯了?”鄭老夫人上下打量著廿七的臉說道。
“什麼?”廿七十分不解。
“湦兒將你封為公主,又在這種時候讓你嫁入鄭家,不可能不交代你做些什麼,”鄭老夫人似乎十分了解自己的這個外甥,“可是現在看來,你對伯友也算是一片真心!是我猜錯了,還是我看錯了?”
廿七抿了抿唇,低下頭去,“老夫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