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打在窗玻璃上,發出喀喀的響聲,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香樟樹上窩著一隻雛雀,不知該往哪裡躲藏。我推開窗子,一陣帶有腥味的雨水潲在胸前,我打了一個冷顫,立刻關了窗戶。
馬上要去高鐵站接遠房表妹陳珠珠,而眼前的DNA檢測報告還沒有審完,我回到電腦旁,加快了審閱的速度。
曼因為父親得了急性肺炎,請了兩天護理假回鄉照顧父親。曼的母親遇到事情只會哭,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女人。
曼給我拍了照片,她把家裡的燻肉裝了兩大塊,去年去她家吃她母親做的燻肉,有一股木香,很讓人懷想。曼給我發了一個吻,讓我不要想她。
我調侃她要把初戀帶來瞧瞧,曼的初戀一直沒有結婚,等著曼答應他回心轉意,但已被城市同化的曼哪裡看上鄉土味的男人。
雨下得讓我感到與世界完全隔絕,完全沉浸在報告的稽核之中。
我換掉被熨斗剛剛熨燙過的帶有水蒸汽味道的工作服,拿起雨傘,走進滿城的雨霧之中。
我和表妹一直電話聯絡,她也是我小時候的玩伴。我告訴她我的近況,她支援我的選擇!最後一次見面還在我們大學畢業那年,我們的大學在一條主幹道上。這次見面,也希望能看到一個全新的她。珠珠是中文系畢業,去年在中國的一家企業做非洲的推廣,主要原因是男友和他的下屬劈腿,被敏感的珠珠捉個正著,兩個人相愛相殺後分了手。
雨下得越來越大,我叫了計程車,夏天的天氣總讓人琢磨不透,一個小時之前還是豔陽高照,涼風襲人!
在人群的攢動中我見到了珠珠,她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穿著粉色的棒球衫和一件天藍色的歐根紗裙,腳下白色的板鞋有些泛黃,勻稱的身材讓她看上去依舊青春,充滿活力。
"姐,我攤上官司了!"珠珠冷冷的一句話,加上我們之間的一兩米的距離,讓我斷定她有很多天茶飯不思。
我不想她看出我的緊張,就平淡地問了句:”什麼事能難倒你,是不是又和那女人吵架了?“
"除了她,還有誰?"表妹回說道。
珠珠的母親,兩年前去世,一年後珠珠父親陳段義和一個女人同居,而這時陳段義的身體已經需人照顧。這女人帶了一個和表妹珠珠同歲的女兒明明,這個孩子有些痴呆。自那以後珠珠一直沒有再進家門。
"上個月,我爸去世了!"唐妹語速很快,但表情淡然。
"這麼大的事為什麼沒有通知我?!"我起身,把茶杯推到一邊,兩手按在桌子上,俯下身子,幾乎把臉貼在她的臉上。
"我不會通知任何人!我沒有這樣的父親!現在,那個女人還在霸佔我的房子!難道那個傻子是他親生的嗎?!我要知道這個傻子到底是誰!為什麼父親一直離不開這個女人!"珠珠點著一支女士香菸,深深吸上幾口,把身體軟在沙發上,吐著煙霧,彷彿她的痛苦被燃燒了起來,更焦灼著她的內心。
"你怎麼有這種想法?這怎麼可能?"我笑珠珠的浮想聯翩,作為一名DNA鑑定師,從沒想到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親人身上。
"這個女人跟我爸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好像供我爸讀的大學,自己考上了,沒有上!"珠珠壓了一口咖啡,繼續抽著煙,我把那半隻煙從她的手中抽出來,掐在了菸灰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