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知曉自家事,漕幫的人有多雜,馬大元一清二楚。
不算漕幫的附庸,就說那一萬多燒過香拜過碼頭的幫眾之中,真正能給他馬大元賣命的人數絕對不超過三千。
剩下的像是白蓮教、三陽教等吸附在底層幫眾身上吸血的,還有西林黨人安插在漕幫中的人手、漕運總督衙門的人、江南大營的手下……
可以說,平日裡他馬大元喊一嗓子的確是一呼萬應,但真正遇到事了,這些人能做到冷眼旁觀,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費仁載作為馬大元的“心腹”加好友,自然清楚漕幫的內情。
“在下自不會讓幫主與兄弟們白白去送死,老師已經安排好了,到時松江水師自顧不暇,江南造船廠只有一千護軍。”
說到此處,費仁載有種異樣的亢奮。
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哈哈大笑:“幫主,那裡面可有著近十艘最新的海船。漕幫的弟兄都是靠著水吃飯的人,有了這些船,足以組建一支龐大的船隊,到時候銀子還不是一船一船的往回拉。”
大海船的確是個好東西,銀子也是好東西,但首先要有命去拿。
馬大元也不傻,打造船廠就是造反。哪怕西林黨說了會保漕幫,但這種口頭上的承諾,他並非全信。
“錢公為何一定要我去打江南造船廠?”
“船歸漕幫,那些熟練的工匠,幫主需要將他們送到大衡山。到時候會有人接應,至於其他的,請恕在下不能多言。”
明白了,西林黨人這是看上朝廷的那些熟練工匠了。
馬大元眼中有一絲猶豫之色,但很快就聽到費仁載繼續說道:“幫主且放心,這一次朝廷根本顧不上松江府。陛下已經被奸佞矇蔽,不但將商稅提高到了十稅一與民奪利,更是定下新策,欲絕我等之根基。”
費仁載站起身來,似是在做演講般,慷慨激昂的跟屋中幾人說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等聖人門徒,絕不允許奸佞禍國殃民。老師已經聯絡了浙江、湖廣、福建、江西等地的官紳名士,再行抗稅抗法之事。幫主,這一次整個東南半壁都將燃起熊熊烈火,朝廷根本顧不上小小的松江府,這是難得的機會啊!”
……
冬月的江南似乎比北地大雪紛飛時還要冷,賈琮掀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整條運河都已經籠罩在濃霧之下。
清晨的運河邊上,濃霧與煙囪冒出的煙火氣交織在一起,偶爾有雞鳴狗叫,真是寧靜祥和的好時節。
可惜……
“伯爺,閣老來信!”
賈琮接過親兵遞來的信件,開啟一看不由笑出了聲。
西林黨的人真是腦子被驢踢了,都要反了,他們為什麼會認為朝廷不敢動刀兵鎮壓?
還真是無知而無畏,難道沒了你西林黨,江南的文華就會倒退一百年?
噠噠、噠噠~
馬蹄聲靠近,一名年約二十出頭的披甲少年勒馬而停,跟左右說了幾句後走到賈琮的馬車旁。
“末將戚威,拜見永豐伯!”
賈琮收起信件,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扶起來人笑說:“世兄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戚威乃是鎮海伯、松江水師提督戚北的長子,更是寧榮賈家的世交。
夏令行往松江傳去密令,戚北毫不猶豫的派了他的長子親自帶隊,領一萬水師趕來金陵協助剿賊。
經過數日偵查,金陵附近以及沿運河兩岸的漕幫據點具已被斥候摸的清清楚楚,就等時機一到,大軍摧枯拉朽,一舉將盤踞京杭大運河數百年的毒瘤徹底剷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