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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七章 惑(上) (2 / 3)

帶著粉蝶等幾名性格外向的姑娘,曲龍珺到周圍對一些受打鬥波及的店主的損失進行了賠償,不同於咋咋呼呼而且欺男霸女毫無心理障礙的“孫悟空”,眼前的龍小哥溫文爾雅、性情隨和,許多人都喜歡他,對於他們兄弟遭了兇徒挑釁的無妄之災也都有些同情,當然,大家如今也都明白這“龍少俠”武功背景的不一般,隨和是他的態度,一般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擺什麼臉子。

先來的一名捕快試圖讓他第一時間接受問話,但被對方擺擺手後說的一句“待會再說”給嚇到,之後一面陪著他跟各個店主付錢賠償,一面大致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過得片刻,才又有一名資深的捕頭過來,在胖嬸的米糕攤前,與“龍傲天”進行了一番帶著江湖路數的交談。

若在以往,大抵不會表現得這麼和氣。

但如今福州的局勢複雜,朝廷與綠林反賊眼看劍拔弩張,那倪破才殺了總捕宋小明,而這“龍傲天”的兄弟甚至就能與對方在街頭打得不分上下,這種程度的大高手,衙門的公人眼下也不敢怠慢。更何況滿街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倪破過來便要打人,隨後被孫小哥截住,而眼前的龍小哥,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跟任何人動過手的。

能夠在擁有極高武藝的同時,還沒有絲毫汙點,衙門固然可以考慮拿人回去審問,但若對方真發了飈,雙方打起來,綠林與官場恐怕都會覺得是這些捕頭毫無禮貌,往後還得過來道歉。

只得按照江湖的路數,詢問一二。

而對方平靜地應對,實際上也問不出太多的東西。這“龍小哥”表示自己與兄弟是來福州歷練旅遊的,見這處地方在朝廷的治理下確實井井有條,兩人暫時便並未動多少搗亂的心思,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二人在外頭確實惹過一些仇家,也遇上過一些綠林幫派的招攬,但這種問題就類似於“長得帥不是我的錯”,偶爾有魯莽的綠林人找過來,自己也很是煩惱。

類似今天的倪破,才在外頭惹了大麻煩,立即就來到自己兄弟這邊咋咋呼呼的張揚,這必然不是自己的想法,也談不上是朋友,往日裡確實聽說過這幫傢伙圖謀不軌,但衝今天的事情,樑子結得不小,自己兄弟二人,其實也頗為生氣……

如此這般的一番表達,若是普通人必然是交待得不夠的,大抵還得盤問他們在外頭如何惹的仇家,遇上過誰的招攬,所謂魯莽的綠林人都是哪一些,但作為綠林高手,眼下就已經表現出了誠意。捕頭這邊仔細想想,覺得也是,倘若雙方真是朋友關係,那麼殺了宋小明之後,不可能再出現在這裡,而既然雙方仍非一夥,衙門這邊恐怕還得出動總捕級別的人物,來對這兩兄弟進行一番示好,更多的、有可能冒犯到人家的事情,只好到時候再聊。

又詢問了“孫小哥”在打鬥過後的行蹤。

“有個神經兮兮的人,突然跑到你家裡來,打來打去還弄壞了東西,你會怎麼樣?”龍傲天無奈地搖頭笑笑,“……那你當然是很生氣,對不對?我這個弟弟,我覺得大概是跑到哪裡去生悶氣了吧,方才打得厲害,街上各家都有損失,我不曾注意。不過你不用擔心,我這弟弟,天性良善,即便偶爾出手重些,傷到了什麼人,那也一定是別人的錯,一會兒他回來,你一問自知。”

“都是……別人的錯……”那捕頭將關鍵詞句記錄了一下,有些想要笑,但抬頭看看對面的少年神色嚴肅、冷然,一時之間,又將口中的嘲笑與反問噎了回去。

“這個……自是如此、自是如此。”

……

前方坊市間的盤問進行了一段時間,關於該如何對待這對高手兄弟的問題,被逐漸拋給了衙門裡的高層。更多的捕快則進入魚市的後段進行了一番搜捕。

要得出對方早已離開的結論並不困難,這是背後有眾多大族撐腰、以造反為目的的專業兇徒,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現、還張揚地大吼自己的名號,必然早已做好了撤離的準備,捕快們沒能第一時間咬上對方,此時再陸續撒網,其實就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在狀況複雜、人卻並不多的魚市搜查了一輪,幾名老捕快甚至去找了魚王高興宗的一番麻煩,但最終卻沒有動手捕人。

雖然按照江湖的常理計,事情多半跟對方有些關係,但眼下一無證據二無證人,倪破必然已經逃之夭夭,直接將人捕回去也只會面對滾刀肉的一問三不知。魚王是本地人,又有宗族在此,一旦他發動族人去衙門鬧事,這種暫時什麼都沒抓住、只以常理計的案子就會讓福州府更加被動。

當然這方面官府也有自己的辦法,既然知道多半是他,接下來無非是對他魚市生意一天一次的大掃除,並且拉出過去所有尚未審結的案子、線索再做複查,一個一個的將他的徒子徒孫釘死,只要是能有一定的證據和說法,宗族方面就不至於上街鬧,只會埋怨魚王這邊為了外人得罪官府、將所有人都拉下水。

夜色之中,遠遠近近的燈火搖曳,一切事物的線索又在一片混亂與昏暗中按部就班地進行,捕快們尚不知道倪破已經出事,但也對黑暗之中落在河邊的鮮血與打鬥的痕跡進行了一些調查,魚市邊緣的屋頂上,被陳霜燃留下的老水匪鄧年靜靜地觀察著銀橋坊內外的一切。

他的身份是清白的,即便走在路上,被捕快盤查也並無問題,且是陳家匪幫的老人,向來為陳霜燃所信任。捕快來得多時,他並未向坊內靠近,待到後半段搜捕的力度漸弱,他才進入這裡,準備去到魚王那邊,看一看對方的狀況。

回憶著先前發生在河邊的一切,他知道如果魚王願意幫忙,被那少年開走的烏篷船去了哪裡,是有可能查得到的,而倘若查清了,自己也有可能在少年離開時找到倪破的蹤跡,甚至救下對方。只是捕快未必已全部離開,這件事情,只能見機行事,盡力而為。

時間已經到了亥時,正要從樓上下去,遠遠的,他能看到黑暗中一艘烏篷船朝著岸邊滑行過來。

那在一面之間擊殺了倪破的少年……回來了……

鄧年沒敢進行更多的觀察。海上的水匪與殺手的性情類似,安忍、敏銳,懂得找機會,也擅長以弱勝強的凌厲搏殺,他知道自己不見得是這少年的對手,但也沒有太多的畏懼。

當然,眼下也不需要與他打太多的交道。

安靜地下了樓,踏著魚市街道上的陰影,他無聲地穿過了這片長街,走到靠近魚王居所附近的道路時,低下頭,邁著隨意的腳步走過去。

他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捕快,只是在靠近魚王的那家乾貨鋪時,才陡然間的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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