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在橘紅中散落,高高低低的房屋裡、漁船上,漸漸地點起斑駁的燈火。
魚王高興宗,也將燈火點亮了。
“……福州的局勢,變得一日比一日都要緊張,今日傳來的訊息,令得那位陳姑娘的聲勢,又再高漲,如我之前所說,我快壓不住他們了……”
“……什麼陳姑娘,就是個婊子、賤人、要死的鬼——”
“……對於孫兄弟而言,確實如此……而且啊,與我相熟的弟兄都知道,這姑娘劍走偏鋒、路數不正,她得了權,遲早是要將所有人都拖進死局裡去的,我與她之間的爭鋒,非為私慾,實為大局。”
“……我管不了你這些,我會殺了她!你幫我,我也可以多幫你殺一些人。”
“……唉,綠林間的恩怨,本不該動用官府,她與少俠只是在刺殺中稍有齟齬,這些事情,按照江湖規矩,也是劃下道來,手上見真章,她轉過頭便將少俠的事情出賣給官府,也實在是……太無底線。”
“……你幫不幫我?”
“……唉,倒行逆施,也合該是她……”
“……少說屁話,你幫不幫我!?”
“……幫。”蒲信圭坐在那兒,笑了一笑,終於說出言簡意賅的答覆,隨後道,“自前兩日與少俠約定後,蒲某便將少俠視為前行路上的搭檔,懷雲坊出事後,我也想過便去找那賤人尋仇,但還好,魚王傳來訊息。兄弟你看,你說要什麼,咱們便帶來了。”
這說話間,走到孫悟空身邊的那名大夫已經幫對方處理好了所有的傷口,轉身離開時,朝蒲信圭微微地點了點頭,蒲信圭眼皮微合,知道對方的傷勢沒有貓膩,已經完全放下心來。
口中道:“只不過,便是要報仇,許多的事情,也得從長計議。孫兄弟,那魯莽賤人身邊,高手不少,先不說有那吞雲與金先生這等宗師,便是陳家原本的一眾兇悍水匪,其實也非易與……她如今在福州城內得勢,甚至連我都探不到她藏匿的所在……還是要謹慎,一步步來……”
“不只是她!”對面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
“……嗯?”蒲信圭皺起眉頭,“孫兄弟指的是……”
“哼!”對面少年冷冷地笑了笑,“昨日在九仙山謀刺鐵天鷹,姓陳的故意設局招我過去,她知道我與鐵天鷹有仇,打鬥之中,也明顯有些針對我們兄弟的安排,到的夜晚,官府設局,炮擊懷雲坊,我們兄弟的一些習性,他們也知道……”
“這……”
“我們兄弟進了福州城,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接觸的綠林人不多,那賤人能有這些情報,說明她的人跟我們有過往來,這個人……”他指著蒲信圭,“……跟你有沒有關係?”
蒲信圭微微愣了愣:“咱們這邊……應當是沒有關係啊,於賀章與孟驃……”
“你去查。”少年朝他點了點,“如果有他們的份,我會殺他們全家。”
“這個……我會查……”
蒲信圭猶豫了一下方才點頭,眼看著對面已經伸手進懷裡,拿出來一張皺巴巴的紙在空中揮了揮,隨後展開,那紙上有血。
“……我受傷之後,反反覆覆地想過了入城以來的一切,還好人不多。你是地頭蛇,這上頭的人,你要一個一個幫我查,一定有陳霜燃的狗……當然,若你查不出來,我便一個一個地殺過去……我的家裡人會來,我兄長的仇,一定會報。”
“這個自然……”
蒲信圭點頭,拖著凳子坐過去,看那紙張上的字,只見那上頭確實是斑斑點點的字跡與符號。
只是太過潦草,他仔細辨認……還是沒看懂。
“第一個。”少年的手指點在紙上,“歸泰盟,一個叫做陳華的馬仔,我已經仔仔細細地想過,擺攤的這些時日,他來過攤子上許多次……你看,陳霜燃姓陳,他也姓陳,他們會不會是親戚,你幫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