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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一章 大風(三) (2 / 3)

“書是長公主看的,她也是關心你們……”話題的走向有些意外,產生了誤會,房間裡因此安靜了一陣。

銀瓶的手指絞在一塊兒,過了一陣方才開口。

“先生,那這件事情……上頭到底怎麼應對啊?”

“感興趣了?”

“老師就別賣關子了……”闌

“……”李頻看著兩人,搖了搖頭,

“其實呢……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大家碰頭,都提了不少的想法。當日在候官縣的應對確實過於倉促,發現自己著了道後,對於幕後之人,並未反過來抓住,鐵大人再去查證時,許多蛛絲馬跡已經沒有了……如何消除這次的影響,為鍾二貴平反,大家都提出了幾個權宜之計,譬如人家栽贓嘛,我們也找一家栽回去,再在新聞紙上大肆宣傳,甚至於……候官縣當日參與了鬧事之人,找幾個出來,哪怕屈打成招,反正也不無辜,總之先安軍心,但大家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

“對於這些想法的否定,最有力的說法,來自於左文懷等人。”李頻道,

“當時他就說,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聽得這句,銀瓶神色動容,便要說話。

李頻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們現在對他有些意見,但不要忙著反駁……”

“可武備學堂本身就是他在管……”

“說了不要忙著反駁,咋咋呼呼的……”李頻嘆了口氣,

“說句實在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大部分的人,甚至包括我,跟你們一樣,憋屈、憤滿,想到鍾二貴,其實我們還會想得更多一點,會想到當年在汴梁城的秦相……這第一反應,是想要搞點什麼陰謀詭計,向對方打回去,即便一時間打不到,也要先做幾場戲,把軍心給穩住。但是左文懷這邊,首先是請了三十軍棍,說是處罰不能沒有,但是在打軍棍之後,他把話說得很清楚。”

“之所以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敵人很狡猾,另外一方面,暴露出來我們自己的問題,我們的能力不夠,應變不行……在過去半年、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我們搞武備學堂,尊王攘夷,收進去的,半是軍人半是秀才,我們交給了他們一些想法,提升了他們的主觀能動性,所以在候官縣,軍法官和縣令自認為是在為大局著想,急著進行處理,他們的步調大亂,是因為我們給了他們這種迫切想要做事、想要平事的心思。”

“我們當然希望所有人做事,可以面面俱到,可以從一開始就有能用的人……”李頻喝了口茶,

“可是啊,現在不就是這樣的人才不夠嗎?恰如一個孩童,他慢慢成長,總是會出錯、總是會摔跤,摔到地上,流了血結了痂,汲取了教訓,他才能成長起來。西南的人做事,也不是從一開始就能面面俱到,寧毅先是培養了竹記、培養了密偵司,然後慢慢擴大到青木寨、小蒼河,經過十多年的發展,才又了許多可用的人才……”闌

“至於我們,整體做起來才只是一年的時間,我們既然首先把主觀能動性的思想當成最主要的問題,那在其它的方面,就肯定是會出錯的。而每一次的出錯,都應當將之當成練兵的機會,首先要有處罰,然後要找到所有人,面對問題分析問題,要讓他們聚在一起,排練下一次出同樣問題的時候,大家應該如何解決。如此一來,下次再有人用同樣的方法鬧事,或者鬧出類似的事態,我們便都能從容應對……但若是讓上層出手,用了陰謀,表面上看起來生效快,但實際上下一次遇事,還是慌慌忙忙,人就無論如何都長不大。”

“你們看看外頭這雨。”李頻舉起茶杯朝雨幕裡示意了一下,

“福建多山,多數地方,山路也是蜿蜒難行,一旦到了雨季、風季,便有山體滑坡堵塞道路,冬日裡也是一樣,有的地方大雪封山,出了這樣那樣的意外災禍,官衙軍隊都顧不過來,於是這裡的人能怎麼辦?自然只能在山間抱團、求助於宗族力量以自保。”

“咱們來到了福州這邊,有軍隊,有官員,主要是能夠佔據福州之類的大城市,至於諸多小地方,咱們不可能打敗和取消所有的宗族大戶,而是以大城市為核,以大城市的物資和便利為軸,去建立朝廷的權威,再去影響這些地方。去年我們厘丈各方土地,這是朝廷該拿的東西,我們要拿,方有權威,他們不肯認,那就只好打,遲早有一天,會打出一個結果。而在這中間,我們能倚仗的,終究是自身的強大。”

“左文懷說起西南的做風,說是承認問題、面對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這便是最好用的陽謀,做完一次,自己就強大一分……平靜到近乎冷漠無情,這就是寧毅的風格啊。但若是用了陰謀,福建這麼多的宗族,私下裡說起來,你遲早要現形,用了一次陰謀,將來就會少一些人站在你這邊。就好像……你們兩個的問題,也是一樣,你要喊冤,上頭就接著,嶽帥不也是一樣的看法,你們按規矩喊冤,上頭就照規矩收著,多大的事。”雨沙沙的響,房間裡就此安靜了一陣子。

李頻道:“說完這些事以後,左文懷跑去領了棍子,你們一邊喊冤、一邊罵他,但他這幾天哼哼唧唧的,就已經去武備學堂了。分批次召集了各地放出去的事務官員,應該是跟他們說了這次的情況,商討得失,強調一旦遇事,即便心急,不得隨意從權,必須要按規定的步驟嚴格執行,另外,還有武備學堂的老師,應該就是前天吧,已經陸續離開福州,到各地救災的軍隊裡,跟他們去講述敵人的狡猾,以及遇上這種事情以後,應對的方法……老實說,候官縣的這件事情,一方面,是縣令和軍法官很著急,亂了步調,另一方面,鍾二貴性格剛烈——當然作為軍人這是好事——但如果大家都穩健一點,也許當時吃虧的,就是搞事情的人了。”他的這番話說完,對面姐弟倆都有些沉默,銀瓶張了張嘴,然而一時間沒能說出話來,岳雲道:“那……老師,我們能幹些什麼呢?”闌

“也正好有點事。”對方說起這個話題,李頻拍了拍巴掌,隨後挪開椅子,站了起來,

“說起來啊,左文懷的話,給大家的啟發很大,還有像銀瓶你說的,武備學堂的那些秀才嘛,跟軍隊其實不怎麼熟悉,跟下頭的官兵講道理便不那麼好使,這件事情說起,我便也有些慚愧,想要寫篇文章跟人說說候官縣的桉子,但反覆想想,都覺得過於拿腔作調,不夠平易……”他走到一旁的書桌,拿了一篇文章過來,姐弟倆一看,文章的題目便是《論候官縣桉》。

李頻如今掌控的是報紙的輿論,他寫這些東西,或許是要等到定桉後到上頭髮表的,兩人才剛準備往後看,又有紙筆在他們面前落了下來。

“那我想啊,你們姐弟倆,又熱心又是軍隊裡出來的,那就正好,也用你們熟悉的話,寫一寫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和教訓,將來也可以拿到背嵬軍中給大家說,你們說是不是……呶,這裡有筆墨紙硯,你們兩個,別喝茶了,寫文章,寫文章……寫完以後啊,咱們再討論討論如何修改為宜……”沙沙的雨聲還在門外響,這一刻,似乎變得大了些,嘈雜亂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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