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霜燃又喝了一口茶。
房間中央,圍棋仍在下,外頭的夜色焦灼依舊,某一刻,遠遠的夜色中陡然亮起了一團火光,窗前的男子放下了望遠鏡。
“爆炸了。”他道。
“阿彌陀佛。”吞雲挑了挑眉,“能不能跑掉,要看他們的造化……不過老衲倒是有些好奇,他們怎麼被發現的?”
執望遠鏡的男子看著夜色中的遠處,隨後,也微微動了動嘴角,似乎在笑:“鐵天鷹早就知道,這次福州亂局,咱們靠的是心懷不軌的各個大戶,他們雖然不會親自前來,但家中的產業,才是我們躲避的倚仗……福建沸沸揚揚的鬧了兩年,我看刑部早有一份名單,哪些是可能造反的、哪些嫌疑大、哪些嫌疑小,包括他們在福州內外的別苑,也必然摸了一輪……”
他道:“我若是鐵天鷹,恐怕在上個月開始,就已經悄悄地在各個有嫌疑的別業外頭安插眼線、引而不發,然後到了今晚這樣的大陣仗,許多人都在跑,說不定就能抓條大魚……如今看來,鐵捕頭寶刀未老,也是我們這輪的運氣,有些不好……”
“哼。”吞雲笑了笑:“看來,該找個機會先做了他。”
陳霜燃放下茶杯:“若有……大師出手,我也想試試……”
“他沒那麼好對付。”拿著望遠鏡的身影搖了搖頭,“當年在江湖上,總是他鐵天鷹圍殺別人,甚少有人能圍他……那麼些年,運籌佈局上能讓他步步落後的,只有那一個人……”
“是誰?”吞雲問了一句。
房間裡正在下棋的兩人,此時也將目光望了過來。但隨即,眾人見他搖了搖頭沉默不語,就都意識到了此時說的到底是哪位,頓時,下棋的兩人轉了回去,吞雲和尚臉色像是吞了蛆一般難看。
“操。”和尚罵了一句。
一旁的陳霜燃放下茶杯:“其實我聽說,他當年在臨安,不是也算錯了一招,被完顏希尹的那位弟子……擺過一道?”
眾人點了點頭,窗邊的人嘆了口氣,隨後,也笑:“……說的也是。”
……
不眠的夜晚,光與火點點滴滴的在城市外蔓延,城池內,從皇宮到公主府,從李頻的學堂到左家的院子,也有大量的人直到凌晨都未有睡去,刑部的燈更是徹夜未熄,門前車水馬龍,整晚猶如鬧市。
上午下了雨。
臨近中午,鐵天鷹才帶了一隊人從城外回來,身上的衣甲都已溼了。讓總捕宋小明拿了乾的換,宋小明倒是打趣了一句:“師父,溼著進宮是不是更好些?”
“歪門邪道,你的心思不要用在這上頭。”
“那可有些難,你得揣測壞人的心思啊。”
“別瞎扯,你這邊如何了?”
他首先來到這裡,便是為了瞭解事態的進展,宋小明將早已準備好的案卷匯總呈上來。
“不太好。”他翻開其中幾張重要的,“人是抓了不少,有的也能定下罪行,但主要暴露的,都不是我們想要的大頭頭。按照今天他們的供罪,這譚、嚴兩家,已經可以抄了,接下來恐怕還能審出兩三家,但家底都不算厚,而且有了這件事,恐怕他們已經上山了,得剿……先前盯住的這三個人,沒有動作,連不上陳、蒲、曹這幾個亂匪頭子……”
宋小明說著,又在其中一份卷宗上點了點,有些猶豫:“師父,如果確實找不到陳霜燃,候官縣這一位,是不是就先收網?有他和其他一些人落網,鍾二貴的死,就可以把煽動的來龍去脈組起來了……福州府這邊,這件事壓力也大……”
鐵天鷹盯了片刻:“這個章立肯定跟陳霜燃見過。”
“但是陳霜燃是不是放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