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不當回事,銀瓶啊,將來傳出去,怕是得說跟我長公主府搭邊的,不是寡婦就是老姑子了,你看看你,怎麼說也是我公主府的女官,再看看趙小松,她最近就說,她鐵了心不肯成親,要繼承趙鼎的遺志,光復中原……氣死我了,還有那個羅守薇,將來遲早得有人說是我這個長公主變態,拆散了別人的姻緣。”
“嘿嘿。”銀瓶一臉苦笑,不參與話題,“我就是沒遇上人……”
幾人之中,趙小松的心思,銀瓶倒也是知道,她是天資聰穎,自小過目不忘,被趙鼎送上船,服侍長公主,原本是個避禍求生的路子,但在救了周佩後,她處理許多事情都能井井有條,漸漸地,自己也覺得這能力有趣。
兩人私下裡交談,趙小松說過:“……往日裡那些背誦的聖賢書也有用了,那些晦澀的大道理,心中也更加明白了,我便想一輩子都能像男子一樣,做頂天立地的事情!”
在幾人之中,趙小松的年紀最小,但心中的抱負,在銀瓶看來卻是最大的。是極了不起的人物。
至於清漪真人羅守薇,眾人都知道她曾經與李頻有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李頻是當世大儒,家中也早有妻妾,但自女真第一次南下時起,他先後有過幾度的顛沛流離,第一次是太原城破後重傷之中的千里逃亡,第二次是靖平之恥,到後來臨安城破,又跟隨君武有過連續的奔逃。
在此三次顛沛流離之中,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抵達福州後,家中一個老妻已經下不了床,還有個在戰亂中跛了足的小女兒,平日裡養在後院不多見人。以他的身份地位,原本怎樣的女子都不難娶,但他忙於學問,無心此事,倒是在幫助羅守薇整理正一派典籍期間,羅守薇為其操持了各種家務,甚至於與起後院的老妻、女兒都算得上相處融洽。
正一派的道士是可以成親嫁人的,銀瓶等人也一度以為羅守薇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師孃”,但現實生活並沒有那般平順,到得去年兩人吵了一架,羅守薇一氣之下跑來公主府給周佩做府內武官與貼身侍衛,銀瓶等人去問李頻,李頻說得倒是坦率而簡單:“話趕著話,說了句重的,就鬧翻了。”
跟在身邊的女官不是寡婦便是老姑子,就有點姻緣的也散了,外頭不堪的傳言早就有,雖然這是些花邊小事,但周佩說起來,也是一臉無奈。不過這些事情多說也是無益,她與銀瓶坐在一起,隨後又聊起對她與岳雲縱橫綠林的嚮往:
“我雖向你、向清漪真人學了幾式絕招,但真要上手打人,卻是一點都使不出來,若非如此,我倒也真想執三尺青鋒,與你們一道去看看那市井武林的樣子。”
她說起這事,眼底有著憧憬,銀瓶則皺著鼻子,拼命搖頭。
“上都是騙人的啊殿下。”她道,“我跟你說,你別看那些武俠上說的市井有多瀟灑,實際上,市井間最多的就是刁民,你看看鐘二貴,不就是被那些人給逼死的,當年秦相爺被潑糞,不也是嗎!還有還有,就說前天,我們就遇上了一件事……”
周佩笑道:“說說,說說。”
“事情的因由是在前天晚上,就銀橋坊的夜市那裡,小弟遇上了兩個窮兇極惡的大壞蛋,然後就打起來了,後來沒分勝負,兩個壞蛋跑了……”
“哦?雲小哥都沒能拿住他們,兩個壞蛋叫什麼?”
“嗯,一個叫‘混元斧’周刑,另外一個,後來聽說應該是‘虎鯊’詹雲海。”銀瓶擺了擺手,“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啊,他們不是打得很厲害嘛,周圍夜市上,桌椅板凳就難免有磕碰。那小弟心裡不忍啊,打完之後還帶著傷呢,就過去挨家挨戶地賠錢,然後就有一家鋪子,聽說是一戶賣蒸米糕的……”
嶽銀瓶道:“這蒸米糕的是個腦滿腸肥的胖大嬸,她就慫恿她的侄子過來鬧事,公主你知道吧,漫天要價,什麼一張破凳子要兩兩銀子,一張桌子說是紫檀木,要十兩,這不是瞎扯嗎,還有還有,說他家蒸米糕的破碗,是家傳的古物,磕壞了要賠一百兩!聽說那小子還揪著小弟不讓走。殿下,要遇上這樣的人,你怎麼辦?”
周佩笑:“倒真是有趣……以雲小哥兒的脾氣是不是揍他了?”
“沒有。”銀瓶搖頭,“小弟差點被氣死,聽說他也舉拳要打了,那小子休的一下子,就直接躺到地上了,耍賴,說你打啊,你打了賠得更多。小弟跟我說起這個事情,臉都要冒煙了。”
“怎麼能有這樣的賴皮。”周佩笑道,“那後來呢?怎麼處理的?”
“當然是一物降一物啊。”銀瓶也笑,“後來小弟直接找了下頭的官差過來,把那小子嚇得灰熘熘地跑掉了,然後讓官差和市場裡的人來定賠償的價格,別的不說,就給這家蒸米糕的,定了個最低價,哈哈哈哈。”
“鬧成這樣,也還是賠了,雲小哥還是純良的。”
“嗯,要不賠就不是小事了,爹會把他抓回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