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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二章 緣分你我 一場遇見(下) (2 / 3)

五年前要開始大戰,老人便隨著眾人南下,輾轉何止千里,但在這過程中,他也未曾抱怨,甚至於隨行的蘇家人若有什麼不好的言行,他會將人叫過來,拿著柺杖便打。他以往覺得蘇家有人樣的無非蘇檀兒一個,如今則自豪於蘇文定、蘇文方、蘇文昱、蘇雁平等人追隨寧毅後的成材。

但老人的年紀畢竟是太大了,抵達和登之後便失去了行動能力,人也變得時而迷糊時而清醒。建朔五年,寧毅抵達和登,老人正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中,與寧毅未再有交流,那是他們所見的最後一面。到得建朔六年初春,老人的身體狀況終於開始惡化,有一天上午,他清醒過來,向眾人詢問小蒼河的戰況,寧毅等人是否凱旋而歸,此時西北大戰正值最為慘烈的時間段,眾人不知該說哪些,檀兒、文方趕來後,方才將整個狀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人。

老人是在這一天過世的,最後的清醒時,他與身邊成材的年輕人、蘇家的孩子都說了幾句話,以做勉勵,最後要檀兒給寧毅帶話時,思緒卻已經模糊了,蘇檀兒後來也將這些寫在了信裡捎給了寧毅。

“……我與你父親……給你們定下婚約,是在一個林子裡……你還小,走路,摔一跤……很多人都來了,蘇家的……寧家的……那時候素雲還在,病了很久,打扮了,才出來……林子裡、葡萄架,很多人……”老人的記憶,似乎長久地停留在三十餘年前的那座林子了,那是蘇家的林子,那時候江寧還平靜,還有檀兒的奶奶康素雲也在世,人們都年輕,老人回憶了很久,眼中光芒漸消,只在最後握了握檀兒的手,檀兒靠過去時,聽見老人低聲說:“……天下的脊樑……”

那大概是要寧毅做天下的脊樑。

檀兒也寫在信裡給他捎了過去。

“爺爺走時,應該是很滿足的。他以前心裡惦記的,大概是家裡人不能成材,如今文定文方成家又成材,孩子唸書也懂事,最後這幾年,爺爺其實很高興。和登的兩年,他身體不好,總是叮囑我,不要跟你說,拼命的人不必惦記家裡。有幾次他跟文方他們說,從南到北又從北到南,他才算是見過了天下,以往帶著貨走來走去,那都是假的,所以,倒也不用為爺爺傷心。”

他們將幾樣象徵性的祭品擺在墳前,夜風輕輕地吹過去,兩人在墳墓前坐下,看著下方墓碑蔓延的景象。十餘年來,老人們相繼的去了,何止是蘇愈。秦嗣源、錢希文、康賢……逐漸蒼老的離去了,不該離去的年輕人也大批大批地離去。寧毅牽著檀兒的手,抬了抬又放下。

“五六年前,還沒打起來的時候,我去青木寨,跟爺爺聊天。爺爺說,他其實不怎麼會教人,以為辦個書院,人就會學好,他花錢請先生,對孩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孩子頑劣不堪,他以為孩子都是蘇文季那樣的人了,後來覺得,家中只有檀兒你一人可擔大任……”

“可他後來才發現,原來不是這樣的,原來只是他不會教,寶劍鋒從磨礪出,原來只要經過了打磨,文定文方他們,一樣可以讓蘇家人驕傲,只是可惜了文季……我想,對文季的事,老人家想起來,終究是覺得傷心的……”

他們說起的,是十餘年前梁山滅門案時的事了,其時被屠殺嚇破膽的蘇文季嚷著要交出躲在人群裡的檀兒,老人出來,當著眾人的面一刀捅死了這個孫兒。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場血案裡蘇家被屠殺近半,但後來想起,對於親手殺死孫子的這種事,老人終究是難以釋懷的……

“那時候我在小蒼河開班授課,教了一幫能做事的人出來,我跟老人家說,天塌了,區區的幾個人哪裡扛得住,事情終究是大家抗,我也好,文定文方也好,我們做的,是自己的本分……天下人是天下的脊樑……爺爺最後可能想起了這個……”

“嗯。”檀兒輕聲答了一句。時光逝去,老人終究只是活在記憶中了,仔細的追問並無太多的意義,人們的相遇相聚基於緣分,緣分也終有盡頭,因為這樣的遺憾,彼此的手,才能夠緊緊地牽在一起。

遠遠的亮起火焰的升騰,有打鬥聲隱隱傳來。白日裡的搜捕只是開始,寧毅等人確實抵達後,必會有漏網之魚得到訊息,想要傳出去,第二輪的查漏補缺,也早已在紅提、西瓜等人的帶領下展開。

“先回去吧。”兩人牽著手,繞過山道,朝遠處那燈火通明的院落走過去,在那邊,有許多人,早已在等待著了。

武建朔八年的深秋,寧毅回到和登,此時的黑旗軍,在走過最初的泥濘後,終於也開始膨脹成了一片龐然巨物。這一段時間,天下在緊張裡沉默,寧毅一家人,也終於在這裡,度過了一段難得的悠閒時光。

***************

臨安,天牢。

天矇矇亮時,公主府的僕人與侍衛們走過了大牢中的長廊,管事指揮著獄卒打掃天牢中的道路,前方的人走進裡面的牢房裡,他們帶來了熱水、毛巾、須刨、衣褲等物,給天牢中的一位囚犯做了悉數和換裝。

囚犯叫做渠宗慧,他被這樣的做派嚇得瑟瑟發抖,他反抗了一下,後來便問:“幹什麼……要殺我了……要殺我了……我是駙馬,我是渠家人,你們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他的大喊大叫不久之後在管事嚴肅的目光中被制止,他在微微的顫抖中任由下人為他稀疏、剃鬚,整理長髮,完畢之後,便也變成了樣貌俊美的翩翩公子形象——這是他原本就有的好樣貌——不久後下人離開,再過得一陣,公主來了。

她容貌端莊,衣著寬大華美,看來竟有幾分像是成親時的樣子,無論如何,十分正式。但渠宗慧仍舊被那平靜的目光嚇到了,他站在那裡,強自鎮靜,心中卻不知該不該跪下去:這些年來,他在外頭招搖,看起來有恃無恐,實際上,他的內心已經非常害怕這位長公主,他只是明白,對方根本不會管他而已。

但這一次,他知道事情並不一樣。

周佩在牢房裡坐下了,牢房外下人都已走開,只在不遠處的陰影裡有一名沉默的侍衛,火焰在油燈裡搖晃,附近安靜而陰森。過得許久,他才聽到周佩道:“駙馬,坐吧。”語氣柔和。

渠宗慧在對面緩緩坐下來。周佩就跟他這樣相對,目光平靜地看了他很久很久,這麼多年來,除了成親後的那一次長談,這次或許是周佩看他時間最長的一次。

“我對你是有責任的。”不知什麼時候,周佩才輕聲地開了口,渠宗慧雙唇顫了顫:“我……”他最終也沒能說出什麼來。

周佩也並不在意他的說話,只是看了片刻,在回憶中說話。

“我尚在少女時,有一位師父,他才華蓋世,無人能及……”

天牢幽靜,猶如鬼蜮,渠宗慧聽著那幽幽的話語,身體微微顫抖起來,長公主的師父是誰,他心中其實是知道的,他並不害怕這個,然而成親這麼多年,當對方第一次在他面前說起這許多話時,聰明的他知道事情要鬧大了……他已經猜不到自己接下來的下場……

“……我當時年幼,雖然被他才華所折服,口頭上卻從不承認,他所做的許多事我不能理解,他所說的許多話,我也根本不懂,然而不知不覺間,我很在意他……幼時的欽慕,算不得情愛,當然不能算的……駙馬,後來我與你成親,心中已沒有他了,然而我很羨慕他與師孃之間的情感。他是入贅之人,恰與駙馬你一樣,成親之時,他與師孃也無情感,只是兩人後來互相接觸,互相瞭解,慢慢的成了相濡以沫的一家人。我很羨慕這樣的情感,我想……與駙馬你也能有這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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