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皺著眉頭,思考著這些事情,這些年來,岳飛時常與家人說這名字的意義和重量,銀瓶自然早已熟悉,只是到得今日,才聽父親說起這一向的緣由來,心中自然大受震撼,過得片刻方才道:“爹,那你說這些……”
這句話問出來,前方的父親表情便顯得奇怪起來,他猶豫片刻:“其實,這寧毅最厲害的地方,從來便不在戰場之上,運籌、用人,管後方諸多事情,才是他真正厲害之處,真正的戰陣接敵,許多時候,都是小道……”
他說到這裡,表情煩悶,便沒有再說下去。銀瓶怔怔半晌,竟噗嗤笑了:“父親,女兒……女兒知道了,一定會幫忙勸勸弟弟的……”
“唉,我說的事情……倒也不是……”
“噗——”銀瓶捂住嘴巴,過得一陣,容色才努力肅穆起來。岳飛看著她,目光中有尷尬、有為難、也有歉意,片刻之後,他轉開目光,竟也失笑起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循著內力,在夜色中擴散,一時間,竟壓得四野靜謐,猶如空谷之中的巨大回音。過得一陣,笑聲停下來,這位三十餘歲,持身極正的大將軍面上,也有著複雜的神情:“既然讓你上了戰場,為父本不該說這些。只是……十二歲的孩子,還不懂保護自己,讓他多選一次吧。若是年紀稍大些……男兒本也該上陣殺敵的……”
“是,女兒知道的。”銀瓶忍著笑,“女兒會盡力勸他,只是……岳雲他傻乎乎一根筋,女兒也沒有把握真能將他說動。”
“去吧。”
不願意再在女兒面前出醜,岳飛揮了揮手,銀瓶離開之後,他站在那兒,望著軍營外的一片黑暗,久久的、久久的沒有說話。年輕的孩子將戰爭當成兒戲,對於成年人來說,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三十四歲的嶽鵬舉,對外強勢精明,對內鐵血嚴肅,心中卻也終有些許過不去的事情。
如果能有寧毅那樣的口舌,現在或許能好過許多吧。他在心中想到。
……
隨後的夜晚,銀瓶在父親的營房裡找到還在打坐調息裝鎮靜的岳雲,兩人一道從軍營中出去,準備返回營外暫居的家中。岳雲向姐姐詢問著事情的進展,銀瓶則蹙著眉頭,考慮著如何能將這一根筋的小子拉住片刻。
此時的襄陽城牆,在數次的戰鬥中,坍塌了一截,修補還在繼續。為了方便看察,岳雲等人暫居的房子在城牆的一側。修補城牆的工匠已經休息了,路上沒有太多光芒。讓小岳雲提了燈籠,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正往前走著,有一道人影從前方走來。
那身影高大,到得近處,銀瓶的說話才頓了一頓,前方來人身材魁梧,隨著他的前行,身形看來竟還在增長——由人畜無害變得危險,這是綠林高手放開氣勢的象徵,不是真正的高手甚至還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藏拙。
“兩位是岳家的小將軍吧……”那身影到得近處,只見火光照耀出,顯出一張滿是刀疤的黑臉來。
銀瓶抓住岳雲的肩膀:“你是誰?”
一步之間,巨漢已經伸手抓了過來。
銀瓶手中,飄影劍似白練出鞘,同時拿著煙花令箭便開啟了蓋子,一旁,十二歲的岳雲沉身如山嶽,大喝一聲,沉猛的重拳轟出。兩人可以說是周侗一系嫡傳,即便是少女孩童,也不是一般的綠林好手敵得住的。然而這一瞬間,那黒膚巨漢的大手猶如覆天巨印,兜住了風雷,壓將下來!
——不久之後,示警之聲大作,有人渾身帶血的衝進軍營,告知了岳飛:有偽齊或是女真高手入城,抓走了銀瓶和岳雲,自城牆衝出的訊息。
再過得一陣,高寵、牛皋等人帶著軍中好手,飛快地追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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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自從澤州事了,寧毅與西瓜等人一路南下,已經走在了回去的路上。這一路,兩人帶著方書常等一眾護衛跟班,有時同行,有時分開,每日裡打探沿途中的民生、狀況、各式情報,走走停停的,過了黃河、過了汴梁,逐漸的,到得鄧州、新野附近,距離襄陽,也就不遠了。
寧毅不願貿然進背嵬軍的地盤,打的是繞道的主意。他這一路之上看似悠閒,實際上也有許多的事情要做,需要的謀算要想,七月中旬的一晚,夫妻兩人駕著馬車在野外宿營,寧毅思考事情至半夜,睡得很淺,便悄悄出來透氣,坐在篝火漸息的草地上不久,西瓜也過來了。
“這兩日見你休息不好,擔心女真,還是擔心王獅童?”
“你倒是知道,我在擔心王獅童。”寧毅笑了笑。
“這些天,你為他做了不少佈置,豈能瞞得過我。”西瓜伸直雙腿,伸手抓住腳尖,在草地上摺疊、又舒展著身體,寧毅伸手摸她的頭髮。
“是有些問題。”他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