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過去在晉地長大,晉地也鬧饑荒,也打仗,甚至人人相食,但並不像江寧表現得這般狂暴而混亂。
剛剛來到這裡時他甚至覺得這裡是有希望的,人們都想獲得一個好的前程,但越是這樣,人們相互之間的廝殺越是激烈,甚至大部分時候,都表現得更加莫名其妙起來。
“我已經開始討厭這裡了。”
過了一陣,橋洞那邊的大哥“龍傲天”才帶著厭惡地說了一句,隨後道:“……他們又回來了。”
他後半句指的是另一件事。話音才落,便見有兩人從河堤邊下來,探著頭朝橋洞這裡打量了幾眼,這是之前追逐者裡的其中兩人,一人背上插了旗子,他們看看這裡,又扭頭看看另一側路邊廢墟中的小營地,確定雙方應該不是一夥的。
“哎,這裡有兩個小崽子……”
“他們竟然有藥……”
亂世之中,藥是金貴的東西。
兩人拿著武器朝這裡過來,看看橋洞下沒有動靜的兩個大人,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這看起來像是一家人,兩個大人都病了,或許是拿最後的家當換了些藥材。
“喂,你們的爹孃……”
背後有旗子的那人開口說話,年長的少年人盤腿坐在藥罐邊託著下巴,依舊沒有動靜,小光頭背對兩人,嘆了口氣:“阿彌陀佛……”他伸手拿起地上的棍子。
“……他們可是生病……”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前行,小和尚手中的長棍刷的朝後一伸,簡簡單單地擊中了走在前方那人的小腹,收回,再朝上方閃電般的一點,敲在稍後方那背後插旗者的喉結上。
“喔……”
“嗚……”
這兩下出棒簡潔而又快速,幾乎看不到多少時間差,甚至於小和尚都沒有仔細看過敵人。兩人一個捂著小腹蜷縮在地,一個捂住脖子仰面而倒,隨後在地上翻滾,俱都發不出什麼聲音來。
“阿彌陀佛,小衲也覺得這裡有些煩,不過人間的修行,或許便是這樣……”
他將棍子放在一邊,無聊地坐下來。
兩道身影在後方的灘塗上翻滾了一陣,漸漸的躬身起來,有人開始低聲喊痛,有人艱難地咳嗽,此時另外的幾名追逐者返回來了,他們有的站在河堤邊的路上,有人從上頭下來,看著橋洞下的情景,驚疑不定。
“喂……”
“喂喂……”
“怎、怎……怎麼了……”
“我等乃閻羅王麾下阿鼻元屠,什、什麼人乾的……”
地上的兩人被同伴扶起來,被打中喉結的背旗者伸手恐懼地指向橋洞下,另一人已經能夠發聲:“點子扎手……小、小心……”
藥罐邊的少年放下託著下巴的手。
“這裡是我的老家,我孃親最喜歡的地方……他們在我的心裡拉了屎。”
寧忌這句話說完,目光才轉向這邊的幾人,隨後站起身,帶著冷漠的神色地朝這邊走來。他的身形不高,也沒見任何的兵器,只是步伐從容得不似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