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往日的那些看法……終究沒能真拿住人,到底是哪一邊,太難說了……”
“外頭說是何文搞的,那怎麼說?”
“……那就是翻了天的大事了。”金勇笙斟酌著,“但這樣的可能,終究是小的,何先生他何苦呢,說是西南寧毅親自做的都可信一些,而最大的可能,無非是哪個投機派,或者是大龍頭這些想上位的野心家使的法子……其實照我說,就連大龍頭這樣有可能上臺面的,都不至於劍走偏鋒至此了,這不是到處樹敵,自尋死路嗎?”
“周商頂在前頭,他是最有可能跟何文幹起來的,反倒讓很多人忘了讀書會了……而何文這慢吞吞的步調,也讓我覺得不對,他再不表態,我不去開會了。”
“嗯。”金勇笙點頭。
“另外,老二這麼往五湖客棧一鬧,明面上打的是‘農賢’趙敬慈的臉,雖然他栽贓嫁禍,有了藉口,但兩邊扯皮,也不是那麼好辦,金老你幫忙多照看一下,當然,一方面鍛鍊一下他跟琛南,一方面,也別真的搞砸了,這件事可大可小……但比起大局來,就算不得什麼。”
“是。”
“‘讀書會’的藉口,我拿來試探一下何文……多半不會有什麼結果……沒有結果是最好的……再接下來……”
時寶豐坐在椅子上,雙手的拇指相互旋轉著,說到後來,已經是自言自語的狀態。金勇笙點了點頭,無聲地退下去了。他從閣樓這邊出去,天色陰了,似乎快要下雨,城市中的遠處似乎還在持續著熱鬧,那些熱鬧都不是什麼大事,真正的大事,往往都在水底之下靜悄悄的發生……
時維揚在五湖客棧做足了姿態,抓人、打人之後,指揮著手下有序地開始撤離,他甚至還安排了水龍車過來,要令得五湖客棧的火只燒掉這間客棧,不波及它處,免得再遭到更多的指責。
經歷了這些事情,又有吳琛南的輔佐,他決心要成為一個面面俱到的人,這邊的人群撤走,他已經在開始關心之前客棧裡跑掉的那些人的訊息了——這些人是一定要抓回來的。而後,對於吳琛南給他設下的,關於抓回嚴雲芝的安排,他也已經有了初步的構思。
等到將嚴雲芝抓回來,他不會再拘泥於些許的兒女私情,在場面上,他一定會對對方做足姿態,面面俱到,但當然,中間的一些手段,也不過是無毒不丈夫的人之常情。
陰雲翻湧過來,做大事的人們,都在關注著更大的遠方。五湖客棧這邊,火焰還在燒,一些被打得頭破血流的小人物們從地上爬起來,哭哭啼啼地回家,過得一陣,也有大夫被請過來,看了部分人傷情,用廉價的傷藥給人們包紮了。
大夫將要離去的時候,路邊搖搖晃晃的奔跑過來一道人影,這人腿有些瘸,身體虛弱,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他跑到大夫身前,便跪地磕頭。大夫聽他結結巴巴的說話,隨後跟著他一道往旁邊石橋的橋洞那邊過去。
橋洞裡有一名頭破血流的虛弱女子正倒在那兒,進出的氣息斷斷續續的,已經頗為微弱了。大夫給那女子看了片刻,無奈地搖頭,對方這次收到的傷,實際而言算不得太嚴重,但過去身體的虛耗,再加上這一次的受傷,他這種赤腳大夫的本事,就沒有法子了。
瘸腿且結巴的男子抱著他磕頭,不許他走,他黑乎乎的臉上染了血,鼻涕與口水幾乎混在了一起,大夫被糾纏不過,最終給了他一包廉價的金瘡藥離開了。
不知什麼時候,天上下起小雨來。
名叫薛進的男子抱著妻子躲在橋洞裡,他生不起火來,周圍變得很溼潤,妻子的頭上被纏了繃帶,然而對他的任何呼喊,都已經沒有了反應,他不知道該讓對方休息還是該做點什麼,他抱著沒有反應的妻子在雨中嚎啕地大哭起來,猶如被打斷了腿,在路邊奄奄一息等死的野狗,嗚咽地舔舐著已經無法癒合的傷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雨綿綿的下,轟轟烈烈做大事的人們,不會關注這些即將熄滅的小事。
到得深夜,有人來了……